露宿於野,在這等邪魔忽現的境地,三人不敢大意。自有李幕白一翻施為,布下一道防禦之陣,又各自輪流護衛。
此時夜色方中,三人一翻大戰之下,也需各自修行方能彌補靈力損虧。
李長生修行既畢,便替換了李幕白,迎頭坐在這冷冷月光之下。山風拂過臉龐,雖然還帶著些許混雜、腐敗氣息,但顯然已經沒有前些日子那般濃重欲結。窮目極視,遠方點點燈火,外界救援正有條不紊進行。一所所簡易居所憑空而起,流浪之人有所依,孩童不再哭泣。料來再過年許光景,這今日之人間地獄便會如春風吹過火撩野原喚然複新。
人類,砍伐林木,侵襲萬物生靈領地,工業汙染山川大地,是貪婪還是進取,不複重要。在此時這頑強的生命力,卻讓李長生覺得,這天地萬物,為何人類為這萬靈之長,道理並非偶然。天地大道循環,自然法則,也隻有人類方能深悟其道。
昂然輕歎,取出那鎏金鈴,鎏金鈴滴溜溜旋轉,樸實無奇。思及那法元和尚,練氣顛峰修為,倒行逆施之下,身化飛灰。飲啄之間,焉知這一切不是天地大道所賞罰!修行之人,妄圖超脫天地法則,逍遙自在,窮其心力摸索、探尋。可這天地大道,又是豈是如此容易便能超脫!
“在想什麼?”不知何時,南宮影度步至李長生身邊。
李長生暗暗慚愧:“自己在此護衛二人修行,卻思之走神,可是萬萬不該!”修行一途講究屏除外物,領悟天地軌跡,奪天地造化而修自身。可自己卻被諸般雜念外物所侵神,或許自己真的並不適合修行。略一苦惱,李長生又是曬然暗笑,“修已修了,正已心,明已意就是。太過辯明,那更是自尋煩惱!且不聞大道至隱至晦!”
見李長生輕笑出聲,卻不言語。南宮影搖了搖頭,坐下身子,低聲道:“長生,其實一直以來,我很羨慕你!”
“羨慕我什麼?”
“羨慕你更像個人!”
李長生凝然視之,見南宮影不似取笑,神色間卻帶著悵然。
“我有一姐姐,從小我們相依為命!但我為了修行,卻棄她而去。”
“那你後悔麼?”一個人影邁步而來,正是李幕白。
南宮影哈哈大笑:“我輩修行,已無悔可言!”
李幕白擊掌讚道:“說的好,怎悔前行。天下修士如蟻往,所為何來?”隨即便坐下,從懷間掏出酒壺,大飲一口遞給南宮影。南宮影眉頭一皺,飲得一口,再傳李長生。
“我已近百歲,自七十年前偶得我師抱影子再傳功法而修行。七十年來苦心鑽研陣法,修為卻遲遲停留在這練氣期。世人謂我癡,偏道而行,不懂取舍。我卻笑世人,大道千萬,我隻取我之一瓢!”李幕白大聲說道。神態飛揚間,白須飄飄,與平日憊懶模樣判若兩人。
“好個我之一瓢!”二人齊讚。
當下三人對月而飲,互相印證著各自功法、體悟。
而就在此時,遙遙月光之下,一青一黃兩道身影騰挪起伏,婉延在茫茫夜色之中。那當先青色人影身高近丈,頭大如鬥,渾身青光隱現。雙手一分,仿若劃開一道虛空,鑽入其中,稍傾則現身百十丈外。而在其身後,一個身材矮小的黃影緊追不休。仔細看去,那身材矮小的黃影卻是一隻渾身黃毛泛金光的猴子。
“哈哈,青木老兒休走!再來大戰三百回合!”那猴子口吐人言,身軀一翻,右臂探出,捏掌為拳,一拳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