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塔。
今天塔上的哨兵格外勤力,筆挺的站著,雙目崇敬略帶畏懼的望著眼前兩人。
兩個挺拔的身影矗立在六十米高的哨塔邊緣。
一個穿著紅麾,一個穿著黑麾,正向遠處觀望。
紅麾的勁裝女子一頭酒紅色的長發,麵目精致而充滿高貴的氣息,斜飛向上的眉毛又平舔了她幾分英氣,隻是眼神冷漠而棱利,絕不似普通女子所有。
站在她身邊的黑麾男子高大魁梧,紅發靛臉,麵上布滿滄桑,一雙深凹的藍色眼睛深邃而悠遠,似乎蘊涵著無窮智慧,他正是庫月軍副統領,修羅族的庫月山男爵。
紅麾女子凝視著遠方,冷如寒冰的聲音從她口中吐出:“叔叔,這次行動的成員從衝鋒營裏挑出,行嗎?”
她似乎對衝鋒營士兵的實力相當懷疑,這些本是炮灰的人在她高貴的眼裏根本不值一提。
庫月山注意最近的哨兵離他們也有十米遠,壓低了聲音,恭敬的道:“公爵殿下,衝鋒營雖然全都是炮灰士兵,材質良莠不齊,但是經曆了數年的拉鋸戰,同樣有極小部分資質特別出眾的人脫穎而出,他們能從數年如一日的戰爭中生存下來,必有其過人之處,甚至可能不在我軍精銳營士兵之下。”
“你還妄想他們和正規軍一樣紀律嚴明,進退合度嗎?”
“不過死亡營裏並非沒有人才,有那麼一小撮人,經過無數場戰爭的洗禮。無論憑的是超強的運氣,還是不斷提升的能力。他們活了下來,這些人,豈是靠平常操練提升能力的士兵所能比擬。”庫月山沒有說出實話,能在衝鋒營生存下一年的老兵,絕對比精銳營的士兵更加強悍,甚至可以媲美“庫月騎士團”的成員。
當然這種話他定是不會說的,否則麵前這位“庫月騎士團”團長,庫月公國最厲害的大公爵庫月華非大發脾氣不可。
庫月華敏銳的察覺到庫月山微妙的心理,鼻子裏輕哼出一聲,繼續將目光投注在戰場上。
……
……
今日的晚餐特別豐富,每個人都分到半斤牛肉,吃飽喝足的幾個老油兵擠在沐清揚的營房,揉著肚子打屁聊天,這已是他們一天最為幸福的時光,隻有領略過戰爭的殘酷,才會更珍惜生命的美好。
相貌英俊,死亡營裏出身最高貴的碎星瞥了一眼床上,問默然坐在一邊的沐清揚。“明天就要選拔特別行動隊成員了,沐大哥,你的傷全好了嗎?”
屁股被打腫,趴在床上的鬼鐵鬱悶的說:“我是幾天下不了床了,得罪了公爵,虧死了。”
“你還有臉說,調戲公爵大人的婢女?你今天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了,若沒有沐大哥幫你擋箭,你早被那娘們射死了……嘖嘖,不過話說回來,公爵後麵跟著那幾個妞真是靚呀……”
一談到女人,以碎星儒雅的性格也開始變得臉紅脖子粗。
營房裏紛亂嘈雜,起哄聲一片。
沐清揚眉毛微皺,霍的站了起來,緩緩的向門口走去。
“沐大哥!”
碎星一眾人麵麵相覷,有人想跟上,卻被裂風一把拉住,他搖搖頭低聲道:“別打擾他!”
營地靠山,找到那塊熟悉的巨大凸岩,沐清揚爬了上去,半躺下來,營地裏的紛雜聲漸漸遠去……這個世界的夜空比地球美麗得多,星空澄澈,毫無雜質,紅月在天空中遙相呼應。隻有望著星空的時候,沐清揚才能感覺到了內心的平靜,一切的痛苦和煩惱隨風飄散。
還記得最初醒過來,發現自己身處這個莫名其妙世界的彷徨,流浪的自己被抓進了這裏,又開始了日複一日的撕殺。漸漸變得麻木,漸漸適應這裏,隻有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才會想想上麵的那個家。
沐清揚來到異世界,無數次重傷差點死去,妖力逐漸改變著他的體質,讓他的力量變得奇大,五官如野獸般靈敏,更重要的是他的身體自愈能力也變得遠超常人。揭開外衣看了看,今天身上二十多處大小傷口已經愈合結痂了。
沐清揚不由苦笑:“把我扔到這個破地方來還不夠,居然還要我雙手沾滿血腥,命運啊……你未免也太惡趣為了一點吧?”
沐清揚摘下一片樹葉放疊了疊到嘴邊,輕輕的吹起來,一陣宛若泣訴的笛聲隨著夜風飄蕩出去……
隔著死亡營大約五十米的地方,就是中軍大營,四周齊齊整整,和死亡營的嘈雜混亂相比,這裏的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一個個帳篷嶄新高大,四周全副武裝的士兵不斷的巡邏著。和往日不同,靠近山體的小半個大營被一圈尖木柵欄劃分開。守護在柵欄附近的是一群英姿勃發的修羅族女兵,與常規軍相比,她們的裝備更好,而且一個個雙目淩厲,精芒閃爍,顯是修煉過高等武技。
和庫月山商討過明日的事宜後,庫月華從狼牙軍大軍帳內走出來,身後跟著六名親兵回到柵欄劃分開的臨時駐地。
公主身後的一名親兵抱怨道:“團長,白天的時候我們應該把那個好色的家夥眼睛挖下來!”
庫月華停下腳步,冷冷道:“小月,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此事休要再提!”
“是……”
小月想不到一直待她們如姐妹的公爵會發脾氣,撅了撅嘴巴。
庫月華現在很苦惱,在庫月山的大帳翻過死亡營的軍功錄後,她想不到那個黑頭發的沐清揚會如此厲害,一個月下來,殺死食人魔八名,地精頭目三十二名,地精士兵八百五十七名,這是怎樣的軍功呀,如果放在普通士兵身上,晉升到偏將都夠了。看到這些數字,庫月華又氣又恨,氣的是自己看走眼,這個可惡的家夥竟然這麼厲害,恨的是沐清揚看自己的眼光,完全的孰視無睹。
高傲高貴的女人總是不允許別人漠視自己的,特別是對方的身份低賤到如此程度。庫月華領著親兵回到大帳,內帳備著熱騰騰的洗澡水。脫下衣服的她泡進熱水裏,舒服得呻吟一聲,在苦寒之地,泡澡是多麼奢侈和愉快的享受,因為沐清揚帶來的一點鬱悶也漸漸消散。她眯起眼睛,享受著肌膚在熱水裏慢慢變紅,花瓣浮在水麵上,甜蜜的香氣鑽進她的鼻子。募然間,她睜開眼睛。耳邊飄揚著一種奇特的聲音,悠揚的樂調,一點點沁入人的心脾,靜靜聽了片刻,被音樂感染,哀傷,彷徨彌漫在庫月華的心間。
“誰在演奏如此憂鬱的曲調?”
庫月華穿上衣服,走出帳後,親兵們想跟來,被她阻止了。
樂聲是從山後傳來的,極輕微,也隻有她這類聽覺敏銳的修羅族人才聽得到。
循著那個聲音,她一個輕巧的彈躍翻過了高大的柵欄木,沿著山體上大樹的枝椏,如魅影般掠過,不斷的靠近聲音的來源。
很快她發現自己接近了死亡營的範圍。
在喧鬧聲中,不斷追尋樂聲的來源。
終於在一塊巨岩上發現了落寞而坐的身影。
月光灑在他的身上,說不出的寂寥和憂傷。
“是他!”
庫月華手指節捏白了,沐清揚的黑發和高大的身形很容易辨認得出。
“又是這個家夥!”庫月華想掉頭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