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是被炫目的閃電和轟鳴的雷聲統治了。沒有任何預兆的,烏雲籠罩天空,厚重的塊壘相互碰撞,摩擦出奇形怪狀的火花,接著就是隆隆的巨響,讓人煩躁不安的在頭頂滾來滾去,仿佛很快就要落下來似的。
也許是不耐煩了,天空裏終於把第一道長長的霹靂投了下來,刺破了蒼穹,直達公園裏的長椅之上。刺鼻的煙霧帶著焦味,硬塑料質地的構造隻是黑了一大塊,並沒有燃燒起來,即使是那一大塊黑乎乎的東西,也不過是表麵的油漆被瞬間高溫烤糊了點,絲毫不影響剛剛掉下來的沐清揚躺在上麵……
“今天的星星很多很耀眼嘛!”
這句話說的會讓人摸不著頭腦——不是說他本人可以看穿那些濃重的雲層,隻是假如你也從高空裏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被扔下來的話,就可以理解他現在的感受……雖然不至於頭破血流,但是七暈八素頭昏眼花卻是免不了的。
這裏的環境是在一個人工湖邊,幾株龍爪槐下麵搭了幾張髒乎乎的綠色休息椅,旁邊就是一個小小的渡口,拴滿了大大小小的船隻,大多是利用腳踏板傳動裝置來驅動的那種,形狀諸如鵝、鴨、甚至還停著一艘仿古的畫舫和一艘細細長長的龍舟在旁邊。
當然,對於剛剛從那個亂糟糟的世界回來的沐大少爺來講,他根本不會有所謂心情去行舟夜遊,除非……
烏雲散開,月光直接照在湖麵波光粼粼,本來應該是很詩情畫意的場麵中,卻多了一個人,一個隨波逐流被泡得異常腫脹的中年男人。
假如說湖中有一具屍體在浮浮沉沉,大多數人第一反應就是報警,但是對於一個剛剛回到現實中兩手空空,而且有著強烈好奇心的人來說,他選擇了直接過去調查的方案……
“站住!把手舉起來。”
低著頭正在仔細捆綁纜繩的沐清揚緩緩轉過了身體,在他身後站著兩個保安和一個表情嚴肅的警察……
“你的姓名,年齡,籍貫,還有工作……”
這是沐清揚第一次進到警察局的大門,當然對於親自抓捕他歸案的程然來說,他也是一個很不尋常的嫌疑人。
程然是X市南城分局刑警隊的一個副隊長,他從事偵訊工作已經是第五個年頭,這幾年他見過很多形形色色的麵孔,其中大多數都是罪犯。對於一個長期和社會黑暗麵直接對壘的警員,他還是頭一次看到會有一個渾身不著絲縷,先去關心一具屍體的死因,而被抓時也滿不在乎的怪人。
他已經和這個怪人對峙了24個小時,連同之前借調夜班巡邏的時間,程然已經整整36個小時沒有合眼了,他現在很煩躁,濃密的眉毛被緊緊擰在了一起,他高聳的顴骨因為兩頰塌陷而更加顯得凸出,從而為這疲憊的麵容又平添了不少憔悴在裏麵。
“你可是被我親手在案發現場逮到的,實話和你說,眼下的情況對你可很不利,尤其是你的態度上配合與否,這可是個關鍵……”
說到親手抓住的說法,程然隻想要搖頭苦笑出來,假如時間可以倒退,他寧肯被大隊長狠批一通,也是絕不肯沾上這個燙手山芋的。他已經把各種常用的手段用了一遍,這個怪人還是一言不發,沒有任何表情,似乎更像是在魂遊天外,要不是在抓捕的時候對方曾經問過這裏是不是人間之類的怪問題,他都要認為這就是個嚴重的語言障礙人士了!
其實沐清揚現在正把所有一切,都全部在調理串聯起來。
對於一個最近一直都在生死之間徘徊的妖怪,他根本不在乎一個簡單的凶殺案件,但是這個死者身上連一點受傷痕跡都沒有,就這樣無端端死在了水裏,而且被泡了不止一兩天的情況,這就未免有些讓人感到奇怪了?
按照這個叫程然的警察的說法,死者陳廣泉是本地的一個富商,43歲,活著時做的是水產生意,這座人工湖就是他承包下來用作養殖兼旅遊開發的,他本人是一個垂釣遊泳愛好者,大約在一星期之前失蹤,法醫那裏也核實,該名死者死亡時間超過了六天以上,也就是說,這個倒黴蛋至少已經在這個湖水裏泡了六天之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