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嘉禾望龍歸(2 / 3)

“可是……沒關係啊。”

很自責,很內疚。好像從那之後,再也沒有跟龍歸大聲說過話了。

在班裏人氣不好,老師眼中的好學生,書呆子。

這就是大部分人對駱嘉禾的印象。

所以,對於駱嘉禾來說,無論做什麼事情,隻要是需要與人溝通,就是比做奧數題還要傷腦筋的事了。可偏偏老師要給她安一個班幹部的身份,副班長。

讓她頭疼的還不止是這個頭銜,而是每次學校黑板報比賽,她都要去找夏之星,這位身兼多職還包攬著班級宣傳委員一職的大忙人溝通。

宿敵想見,分外眼紅,連說話都能擦出火藥味。

夏之星以舞蹈社排練忙為由,一再拖遝,眼看下周一就要大檢查了,駱嘉禾無奈硬著頭皮給對方下了最後通牒,“夏之星,你最好懂得公私分明這個道理,這個周末一定要完成黑板報,不然到時候班主任問起來,你就死定了。”

駱嘉禾心想,反正我的本職工作已經做到位了,你不執行,是你的失職。

但終歸不是那種狠心的人,到了周末還是放不下心來,於是吃了午飯跑回學校一探究竟,結果與心中認定的完全吻合,黑漆漆的後黑板上空無一物,空曠的教學樓也找不到夏之星的蹤影,“該死的,這可怎麼辦!”先不說,根本不知道夏之星的聯絡方式,更重要的是,駱嘉禾連手機都忘在家裏了。事關班級榮譽,身為副班長的她,又不能坐視不管。

可是……自己好像真的沒有什麼繪畫天賦哎。女生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勾勒了幾筆,腦海裏想到的動漫人物,畫出來之後,怎麼看都覺得別扭。況且,也沒有任何設計感,說到板式,不知道該怎麼設計。

哎呀!不管了不管了!駱嘉禾惱怒起來,掄起胳膊使勁地擦黑板。

“欸,不要擦啊。”身後突然響起的男聲,把女生嚇了一大跳,她猛地轉過身,看到龍歸站在教室講台上,兩個人的視線短暫觸碰後,慌張錯開,駱嘉禾緩過勁來,支吾著說:“喂……你怎麼時候進來的啊,怎麼也不說話,嚇死人了!”

龍歸端起一盒彩色粉筆,走到駱嘉禾身邊,伸手,將她畫了一半的圖像重新勾勒。

均勻的粉筆頭在男生的手上靈活的變幻,女生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茫然,延伸出驚措的崇拜,“太……太厲害了吧!”

男生頓了頓筆,臉上泛起淺顯的紅暈,女生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哈哈,沒想到你竟然會畫畫,要是你早點來的話,我就不用傷腦筋,死乞白賴地找夏之星了啊。”說到這兒,駱嘉禾才忽然想起來說,“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裏?”

“啊……想起有作業落在學校了,碰運氣回來看看教室門是不是鎖了。”龍歸搔了搔頭,省略了之前夏之星是怎麼哀求他一定要來幫忙,他又是怎樣拒絕的,但到最後也是狠不下心來,看到她又要忙著去演出,又要為黑板報苦惱,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了下來。

“這樣的話,真是辛苦你了啊。”駱嘉禾拚命說好話,“雖然我是畫畫無能,但寫粉筆字還可以,幫我一起把它弄完,好不好?……我會跟老師說的,說都是龍歸你幫忙才能夠順利完成,一定不會虧待你的,你要吃什麼,結束了我請你?”

粉筆灰在塵埃中肆意飛揚,兩個人靜默的協力合作,默契成緘。

光陰凝結成看不見的時間線,稍縱即逝。

沒有捏拿好的粉筆不小心繃斷了,“啪”的一下,打中了駱嘉禾的額頭,“哎呀!”她捂著額頭叫了起來,龍歸發窘的連聲道歉。

“啊……痛死了……完了,不知道是不是出血了。”駱嘉禾始終沒有鬆開手,扭過身去。

這樣一來,龍歸更慌張了,“有沒有關係?我看看!”

恰好對上的視線,分秒之差,細微的電波在空氣中流竄,駱嘉禾低下頭說:“沒事啦,逗你玩的!”接下來,兩個人誰都不敢說話,教室裏隻剩下“沙沙”的粉筆聲。

經過一個下午的努力,板報終於順利完成了。天黑漸晚,龍歸走在前麵,駱嘉禾緩慢地移動著,不知怎地,先一步下樓的男生突然小跑了上來,對女生說:“樓下的鐵門被反鎖了。”

“欸?”駱嘉禾嚇了一跳,“真的假的?”說著,飛快地跟隨著男生的腳步跑下樓,看見嚴絲合縫的鐵門,大叫了起來,“那我們怎麼辦啊!”

朝著鐵門外空曠的廳堂喊了好幾聲,也不見有人回應,兩個人隻能垂頭喪氣地選擇等待,偶爾你一言我一語的搭話,衝淡微妙的氣氛。

駱嘉禾不經意問道,“你和夏之星很熟嗎?”

結果,竟然被對方反問道,“為什麼那麼說?”

“她不是叫你阿歸嗎?”女生低頭抿了抿嘴,細膩的光線溫柔地覆蓋在她的發梢,她重新抬起頭,對上男生不溫不火的雙眸,牽起嘴角說,“阿歸阿歸,聽起來不是很親密嗎?”

“其實還好。”

不明白男生的具體所指,駱嘉禾困惑地歪著頭,“欸?”

誰知道龍歸撓撓頭說,“你也可以叫我阿歸啊。”

簡單的言語,柔化成耳邊波動的電波,女生抱著膝蓋坐在男生旁邊,目光眺向更遠的景致,抿了抿嘴,說:“我才不要跟她一樣咧……”

西沉的日落溫吞地將整個世界包裹住,天邊閃爍的星河牽引出墨色的天際,夜濃了,肚子也餓了,時不時發出“咕咕”的抗議聲,駱嘉禾佯裝腳麻了,甩了甩腿,小跳下了樓梯,趴在鐵門上,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張牙舞爪地揮動著胳膊,大叫:“喂!這裏!這裏有人!”

突兀的光束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的紮眼,多希望時間能夠就此停住。

那一次,駱嘉禾與龍歸合作的板報獲得了不錯的成績,兩個人的關係也隨之走近了。

就像一輩子都不可能搭得上邊的人,卻因為交錯的時間線與相同的空間,有了交集。

做習題的時候,女生下筆幾乎無需思考的時間,男生卻咬著筆頭遲遲沒有做好決定,到底是按照抓鬮的結果選擇“A”,還是根據直覺義無反顧地選“C”。

駱嘉禾掃過去一眼,對上龍歸躊躇的眼神之後,把自己的試卷挪過去,輕輕地說,“笨蛋,這都不會做啊。”

在很多人眼中,駱嘉禾與龍歸在漸漸向“兩小無猜”的方向發展,同時,夏之星也不是等閑之輩,故事最開始駱嘉禾在社團表演上的難堪,就是她一手造成的,借用自己職務之便,故意將駱嘉禾的節目排在她的節目之後,使得兩者有著天差地別的視覺效果,把另一方羞辱而死,這就是感情出現糾紛時,女生最慣用的手段。

眾所周知的,夏之星雖然是學校的人氣女王,但是為人很好相處,對誰都客客氣氣,跟龍歸更是好朋友。可是,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讓駱嘉禾難堪。

升高二的暑假,一天,夏之星莫名其妙的把龍歸約到一幢老式公寓樓前麵。

夏之星得意地說:“告訴你一個秘密,駱嘉禾在這棟樓裏麵。”

轉過身,背著公寓樓,龍歸甩掉夏之星的手,“星星,不要胡鬧了。”

“什麼叫做胡鬧啊,你不相信我就算了,龍歸,我不過是讓你看看真相而已,駱嘉禾她就是那種人,你也知道吧,她家根本就不住在這裏,每天都來,怎麼不會有貓膩!你還不清楚現在這個社會的風氣啊,有些女生為了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欸,我聽說駱嘉禾家裏是貧困戶?”

龍歸剛要走,被夏之星拽了回來,“等一下,有人出來了。那好像是駱嘉禾!”

不願和夏之星玩這種偷窺了的遊戲,但龍歸還是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兩個人站在遮擋物後麵,隻露出兩雙眼睛。

沒有想象中的禿頂大款,也沒有計劃中的寶馬香車,更沒有實現腦海中齷齪不堪的想象,眼前,駱嘉禾穿著社工的工作服,手推著輪椅,和輪椅上的老奶奶有說有笑。

很難想到,連自己都懶得照顧的駱嘉禾,會有愛心去照顧孤寡老人。

夏之星頓時失望頭頂,又羞辱的不知道該往哪個地洞裏鑽下去。

時間是一種奇怪的催化劑。

駱嘉禾,龍歸,夏之星似乎構成了世界上最複雜的三角戀,作為原本就是死對頭的兩個人是誰也不願被比下去。女生奇怪的攀比心理開始作祟:打擊對方,提高自己的地位,仿佛成了一道指令,整天在駱嘉禾的腦袋裏叫囂。

在下課閑聊的時候,在體育課自由活動的時候,甚至是在小組值日的時候,駱嘉禾都不遺餘力地在穩固夏之星的新形象:為了拿到優高升學的機會,提著貴重禮物去找領導的夏之星;為了能夠成為舞蹈社社長,請全社的人吃飯唱K的夏之星;為了某次比賽打敗對手,在對方的舞蹈鞋上做手腳的夏之星;做事情從來不自己動手,總是差遣別人,還在其他人麵前詆毀朋友,說是自己奴隸的夏之星……

龍歸實在聽不下去了,他覺得自己變成了夾心餅幹,忍不住打斷駱嘉禾,“夏之星雖然有時候比較叫勁,也有一些公主病症狀,但絕對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

女生聽了之後,難堪的立在原地。

駱嘉禾不知道龍歸說的是真是假,但是,她比誰都清楚,自己說的那些話,全都是謊言。為了詆毀夏之星在龍歸心中的形象,她不知道自己的嘴巴怎麼就突然變得那麼狠毒了起來。

可是,臉上掛不住彩,還是拚命地反駁回去:“龍歸你怎麼敢保證你看到的夏之星就是真的呢,女生向來都是很虛偽的啊,喜歡的人麵前一個樣,在別人麵前又是另一幅樣子,你別到頭來被人騙了!”

原以為龍歸會沉默地接不上話,想不到得到的是更直白的否定,“因為我和夏之星是一起長大的鄰居,嘉禾,我不希望你對她的人品產生任何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