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扮得頗有舊上海的華麗奢靡情調,端的是風情萬種。唐嬸即使是女人,也不由得愣了下,道:“當然是很漂亮了。”
可是,雖然美,卻沒有什麼人味兒。鬱襄在家時,大多數時候都麵無表情,靜得讓人心裏發涼,這樣的女人,美則美矣,卻讓人不敢多看。
當然,如果有需要,鬱襄平靜得甚至有些呆板的臉上,會瞬間洋溢起笑容,爽朗的,羞澀的,溫柔的,戲謔的,每種不同的笑都做得恰到好處,她的笑容還能迅速而自然的變為泫然欲涕楚楚可憐的哭臉。
這麼多年的掙紮沉浮,她早就鍛煉成了一個絕頂的演員。
唐嬸在心中歎息了下,道:“鬱夫人,你準備好了?車已經備好了。”
鬱襄點點頭,拿起一個銀色的手袋,緩步走出房間。
豪車駛入一處占地麵積不小的別墅,停在階梯之前,鬱襄剛下車,吳令便迎了上來,笑吟吟的說:“鬱夫人,你可來了。”
“吳先生屈尊來門口接我,我哪兒受得起這麼大的禮啊,您也太客氣了點兒。”鬱襄嫣然道。
“你是貴賓,理當如此……”他端詳了一下鬱襄,道,“不過你真不該打扮成這樣過來。”“此話怎講?我哪兒不對,還請吳先生指出來,我好改正。”
“你呀,就是打扮得太漂亮了,來赴會的女賓們怕是心裏不舒服,哈哈。”
“吳先生過獎了。”鬱襄一邊和他寒暄,一邊拾級而上,走進了大廳。
午宴自然是奢侈無比的,各色山珍海味盛在晶瑩的瓷盤中,羅列了一桌又一桌,窖藏的美酒也開了一瓶又一瓶。午宴過後是個小型舞會,到了晚上,又是狂歡式的晚宴。
鬱襄不免喝了許多酒,可是雙眼依然明若秋水,更顯豔光四射。吳先生看得眼熱,可鬱襄不是那種可以隨便招惹的女人,正絞盡腦汁思考不會招致她反感的搭訕之語,一旁忽然傳來了碎裂聲。
他的思緒被打斷,頓時大怒,扭頭一看,見惹禍的人穿著仆役製服,微微眯了眼,冷聲道:“什麼人,這麼沒規矩!”
鬱襄也看了過去,目光在那仆役臉上一掃,心驀地狂跳了起來。
吳先生看了管家一眼,管家趕緊道:“那是新來的小郭,估計是第一次見這種大陣仗,有些緊張,所以不小心把花瓶給碰倒了。”
“就算是新來的,也總該學過規矩!”吳先生看了看那人所在的方向,臉色倏地一變,“狗東西,還真會裹亂!”說罷對著鬱襄連連道歉,“鬱夫人,真是對不住了,都是我治家不嚴。”
鬱襄問:“吳先生此話怎講?貴府家事,怎麼牽涉到我了?”
“唉,你帶來當禮物的那個鈞窯花瓶,我實在是太喜歡了,讓人把原來的扯下,換下你送的插了花,誰知道……”
鬱襄道:“吳先生不必這樣在意,你喜歡我送的禮物,是給我麵子。不過是一個花瓶,如果你喜歡,我明天就讓人再送一個給你把玩,還望笑納。”
“鬱夫人你脾氣好,不計較,可我心裏實在過意不去。”吳先生轉而看向管家,厲聲道,“讓他下去,按照規矩,從嚴處置。沒用的東西不必留下,別把我的朋友都得罪光了!”
管家連忙讓人帶走了小郭。
不過是個小插曲,沒幾個人在意,廳堂又恢複了熱鬧。
鬱襄再也無心和這些人虛偽的應酬下去,她滿腦子都是被帶下去的小郭的那張臉。
那個小郭,怎麼那麼像郭景辰?
而且都姓郭。
可是僅憑剛剛那匆匆一瞥,她沒法斷定。況且,那人的容貌,和郭景辰也有不小的差別。郭景辰是個家境殷實,養尊處優的男孩,皮膚白淨,微微的有些胖,而剛才那個男人身材結實瘦削,皮膚也是小麥色的。
這種不確定讓她一顆心像是被滾油煎著一樣,她攥緊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可她察覺不到疼痛。
吳先生見她眼神有些怔忡,不由問:“鬱夫人,怎麼了?可是不舒服?”
鬱襄回過神,臉色迅速恢複如常,淡淡微笑:“沒有,隻是在想某樁生意,入了迷,讓吳先生見笑了。”
“哦,沒事就好。”
她端起旁邊的香檳杯,做出欣賞杯壁掛著的泡沫的閑適樣,問:“不知道剛剛那個小郭會得到什麼樣的處置?”
“鬱夫人怎麼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