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節 蕭克:我是湘南起義部隊中第一個見到毛委員的(1 / 1)

蕭克,井岡山時期任紅四軍連長、營黨代表、營長、第一縱隊參謀長。

新中國成立後,蕭克先後擔任中央軍委軍訓部部長、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政大學校長,國防部副部長兼軍事學院院長和第一政治委員等職務。

1955年,蕭克被授予中國人民解放軍上將軍銜。

我們在龍溪洞休息了一兩天,就在毛澤東師長的率領下向井岡山前進。當時,並不曉得什麼井岡山,隻知道在湘贛兩省交界的地方有片大山,毛澤東率領的部隊就在那一帶活動。毛澤東是中央委員,部隊中很多人習慣稱他為毛委員。大革命時期,我曾經讀過他寫的《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為其中揭示的真理深深折服。這次,與他接觸了短短的幾天,他那軒昂的氣度,敏捷的談吐,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能因為我是湘南起義部隊中第一個與他見麵的,40年後——1968年的“五一”勞動節,我在天安門城樓上見到毛主席,他握住我的手,笑著談起了第一次見麵的情景,他說:“我們是在龍溪洞見麵的,那時候,你們有多少人?多少槍?”

我真沒想到,幾十年過去了,毛主席還記得我和他的那次見麵,還記得我們那支小小的農民起義武裝。我回答說:“男女老少加在一起,有五六百人,六七十條槍,三百多杆梭鏢。”毛主席聽後不住地點著頭說:“揭竿而起,揭竿而起!”

……

占領永新後,二十九團就到城東麵的石灰橋、高橋頭等地做群眾工作,建立農民協會、蘇維埃政府、遊擊隊。因為工作對象是農民,我們自己也是農民,建立和參加過農民革命組織,所以我們這支農民隊伍做地方工作也很得力。

二十九團團長胡少海在社會活動方麵有經驗。他是湖南宜章人,出身於惡霸地主家庭,但他在外讀書,接受了進步思想,曾打著孫中山的旗號在湘粵邊搞軍事活動。大革命時期受共產黨的影響,成為革命的同情者。湘南起義時,朱德就是以他的名義,把部隊帶進宜章城,取得年關暴動勝利,並揭開了湘南大起義的序幕。暴動後,胡少海任農軍團長,而他的弟弟胡老六是宜章各區民團首領之一。有一次,胡少海率宜章農軍與民團在他的家鄉大戰一場。兄弟倆各為紅白兩方麵的指揮官,鏖戰結果,紅軍勝利了,在追擊時,胡少海邊追邊罵:“老六,今天要打死你!”這件事,對我們影響很大,大家都讚揚說:“胡團長真是大義滅親。”

1928年6月中下旬,江西敵人楊池生部三個團向龍源口進犯,其中一個團攻新七溪嶺,兩個團攻老七溪嶺。四軍二十八團在老七溪嶺迎戰敵人兩個團,我們二十九團和三十一團的一個營及特務連守新七溪嶺。

23日早晨6點戰鬥打響,我連控製最前麵的一個山頭。可能是因為擔任遲滯敵人前進任務,頭天晚上,上級命令我們撤下去,撤下後不久又命令我們回到山上。等大部隊到來,我們才一起向敵陣地攻擊。

衝到山腳時,我突然覺得右腳被石頭重重擊了一下,低頭一看,鮮血順著腳腕流到了地上,扒開鞋襪,見一顆子彈貫穿了腳腕,傷口冒血。我被人背下火線,接著又被送到井岡山的小井醫院。這是我從軍以來第一次受傷。小井是井岡山上的一個小村莊,有十幾戶人家和店鋪。紅四軍成立後,在這裏設立了一所醫院。說是醫院,實際就是在民房旁搭幾間茅屋,屋內的地上鋪著稻草,四圍用木頭圍起來,算是病床。輕傷員都睡這種地鋪,重傷員就用門板架個床。醫院設備簡陋,但治療還是很正規的,分內外各科和藥房。藥很少,尤其是西藥,主要靠打仗繳獲些,有時到城市的西藥房買一點。

除了較重的外傷,一般都用中草藥治療,就這樣也治好了不少人。一到醫院,醫生就給我做了檢查,由於傷口大,失血多,腳已經腫起來了,但萬幸的是,沒有傷到骨頭。上完藥,醫生告訴我,安心休養一段就能好。

醫院的環境很安靜,生活也不錯。當時傷病員都發負傷費和營養費,我住院期間部隊在蓮花縣罰土豪的款,還專門派隊伍送上山,給我們每人發了2元錢。山下的老百姓經常挑著東西來賣,有雞蛋、黃瓜、油豆腐等,就擺在病房的窗外,伸手可以買到。在那種殘酷的戰爭環境下,有這麼一塊寧靜的後方,真是太好了。

……

那時,我們都有一種信心,覺得中國曆史上有那麼多的“綠林”占山為王,割據一塊地盤,我們是共產黨領導的軍隊,隊伍好,人才也多,還怕搞不了?當然這還是一種樸素的農民戰爭思想,毛澤東“羅霄山脈中段政權”的理論則是大大提高了一步,“工農武裝割據”的思想,使我們的認識有了新的飛躍。

摘選自《蕭克回憶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