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石宗輔起初隻道彭剪受了周乾之命,前來打聽桃花女之事因,今聽他言卜卦,又言明日準死,直哭得流淚千行,也引動起他流淚,他的母親也陪著流些眼淚,想想自己,看看他人,由不得也傷心起來,道:“周公爺的占卜實在靈應,那一晚我在破窯中,若不聽見我母呼喚,我若不走出外來,便準準的壓死在裏頭。他今說你明日四更要死,隻怕又應驗也!”彭剪道:“兄弟,你在這破窯中,如何聽得見老嫂呼喚?”他這句說話,說得石宗輔啞口無言,兩眼直視老彭。彭剪見此光景,知有因緣故。他怎肯錯過機關?急忙立起來,向著石婆子一揖道:“老嫂,可憐恤憫,教教我個法兒,救我性命,沒世不忘!”石婆子道:“那有方法救得人性命?”彭剪見他推卻,即忙脆下道:“老嫂,自古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便叩頭如摘蒜—般。石婆子連忙喚兒子扶攙起,道:“你想老身如何能教人之命?我孩兒是有個人救他,給個方法,我兒才得不死在破窯中。他再三再四叫我不要說出他的名姓,恐怕你公爺知道了,要與他鬥氣!”彭剪聽罷,猛然想起道:“老嫂,可是個陰人教你個法兒麼?”石婆子聽了大驚,不覺失色。

不知石氏母子肯說出任小姐否,未知如何可救老彭,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回石婆子道漏救機桃花女泄傳神咒

當下石婆子見彭剪苦苦的哀求,又說出石宗輔是得陰人救災厄之話,即駭然失色,忙問道:“老爺如何知道是個陰人救解我兒的?”彭剪言:“我如何得知?隻因公爺曾卜了一卦,說是有個陰人暗中破了他的八卦,但算不出那個陰人的姓名來。老嫂既知有這個能人的,何妨告訴於我知道,好待我去求救於他。倘若我遺根殘草再獲餘生,也是你老人家積的一件大陰功。我斷斷不去泄漏他的機謀,向外人言。”說罷,又要跪將下去。石婆子被彭剪再三再四哀求,又想起從前為兒子,也是同他一樣的,不由的動了心,暗自言:“我今隻叫他去任小姐處求救,但救與不救由得他,我隻說個含糊的話就是了。”

想定主意,便道:“彭老爺,你要問這個人的姓名,我斷然不能說出。我如今指引你一條路去,憑你的造化去奔他。但能得見此人,你的五行就有救了!”彭剪聞言大喜道:“老嫂,你快快說來!”石婆子道:“我這隔鄰的任家,是太公夫妻。你可認識否?”彭剪言:“是兩代的故交。我父親在日,與任太公甚是交好,就是我也常去探望他們,隻隔得一月。若到他家,定必留餐款待。男男女女,大大小小,無一個不認得,無一個不熟識。”石婆子點頭道:“你既雲與他們世交,至妙不過矣!今日既不過去,明日你早晨過去,見了任太公,提起你怎生災厄事來,若有造化,遇那個能人,定然能救解了,他有法力救你。千萬不可說是我教你過去求救的。”彭剪聽了這話,低頭想了又想,即道:“老嫂,你老人家這話有些糊塗,在員外家的人多,我那得知誰是能人?去求那一個救我?”石宗輔在旁蹺了嘴道:“彭老爺,你好羅唕也!既知道是個陰人,你就往陰人那裏去問就是了。我們且多飲幾杯!”說罷,就連連斟上,勸彭老多吃數杯。惟彭老隻因問了頭路,確實心中也略為放下,一連飲了數杯,即便告辭要去。石氏母子又叮囑了一回,叫他不可說出是他們教的。彭剪連連點頭諾諾,忙奔回府中。

一日說話易過,到晚間睡在床上,隻因吃的酒少,再也睡不著,翻來覆去,直至紅日東升,忙起來洗臉,換了兩件新衣,竟往任太公家中而來。到了門首,告訴管門之人,傳將進去。任太公親自出來迎他,笑道:“賢侄,許多日子不到寒舍走走,今日早晨到來,真也是個喜事臨門。你還舉什麼禮?何用人通傳?我家有何人回避你呢?請進罷!”彭剪忙作揖道:“禮當如此,小侄雖是通家,然不可逾分。”任太公攜了彭剪的手到了後堂。一路說道:“老安人,彭賢侄來了。”原來任太太是個無兒之人,平素的最疼痛愛者是彭剪。有丫環們進去通報,他已迎了出來,遠遠的笑道:“今日好風,把賢侄吹來了。一向為何,一月之久不來看看我兩老?”彭剪陪笑道:“嬸母,小侄近因多事,不曾來問安,今幸康泰,桃花妹妹也安好?”老太太道:“到好。”兩老把彭剪請進後樓,早已吩咐內人備了酒飯。湊巧桃花女今日早妝罷來至後樓與父母請安,恰與彭剪見麵,一同見禮。老太太就教女兒側肩下坐。侍女們遞了茶,任太太便呼:“賢侄,往常我與你叔叔、妹子談及你自小在我家多,在自家少,一自長成,樸質忠厚。今日瞬息間我兩老年已五十多。”彭剪道:“小侄向叨過愛,不異一脈之親,無日不思來請安。隻因公門事煩,從前事緩。”言畢,即潸然下淚。任太公夫妻隻想他是為彼兩老年邁悲感,忙解勸道:“賢侄何須如此?”彭剪道:“小侄見叔、嬸年紀高了,小侄不能久侍左右,心甚不忍舍。”任太公夫妻聞言,也心酸起來,道:“賢侄不須說此不利之言,我兩老雖然有了年紀,隻是身體還壯健,與賢侄你尚可聚首幾年。”彭剪流淚搖頭道:“你兩老須有壽,侄兒從今日以後,就不能見兩尊年了!”說罷,竟嗚嗚咽咽的哭將起來。任太公夫妻就忙問道:“賢侄年方富,何出此不利之言?”有丫環們用托盆兒搬上萊來了。任太公便坐了座位,對桃花女道:“女兒,彭家哥哥不是外人,你幼時,他也不知懷抱過你多少,今日不須回避,就同在此用膳罷。”太公與老彭對坐,任太太與小姐橫頭並肩坐。太公斟了酒,遞過與彭剪,呼:“賢侄,且開懷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