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蔣媒與許成回府,見了周公,就把“任太公許親,十九日過門”的話,說了一遍。周公聞言大喜,此時賞了蔣媒銀子,又賞許成十兩白銀,又恐怕任太公夫妻反悔,吩咐蔣媒與許成登時備全聘禮、酒盒各物,喚了府中幾個仆婦跟隨,紛紛牽羊擔酒,竟到任太公家下禮物。
到任家,任太公便叫內使們自在大堂上待茶,女客請至內室。但禮物不用過目,一概教人抬入大廚房去。蔣媒與幾個仆婦進了內房,朝上叩頭,言道:“任太公、任太太恭喜!”這回老安人叫聲:“蔣媒,我問你,你辦事為何這樣糊塗?如今誆親的事我倒不惱,隻是不該擇個十九日,乃大凶煞日。周公爺是個明理之士,為何不察看,竟拿紙棺材來糊糊塗塗瞞我?我如今也不追究了。但你回去說知周公爺:將上轎所用的東西預備,若少一件不給預備,莫怪我們悔口。憑他家去告官,我願吃官司!”蔣媒忙謝過,解曰:“老安人請息怒!若要些東西,隻怕世上沒有;如果有的,小婦人包管教周家辦齊,決不食言。”任太公道:“也不是世上沒有的,不過是日用的物件。這裏有個紅單,上麵開明白。你且拿回府中與周公爺,照單上送來也罷。”把紅紙單遞去。蔣媒接過,但認不得字,叫:“太公,你一一念過,看是什麼的東西?”太公便把單上寫的物件說完。蔣媒笑道:“我隻說天上少,地下無的,原來是這些東西,不難,不難!包在小婦人身上,不少一件!”
任太公道:“煩你對周公爺說,今日要的物件是個卜陰陽先生算來,說日子太凶,要這東西,或者解得,若不然,就耍犯死我女兒,故此囉嗦。但我是個小民,既不肯食言賴婚,周公乃公侯貴人,不要吝嗇不辦。你們且回罷!”蔣媒諾諾,連連答言,忙與眾人拜別太公,飛奔回府。見了周公,又言:“任家好利害也!好象他們有個耳報神一般,公爺的事也一一先知。”又把太公所要之物紅單遞上。周公接來一看,道:“不難,一一依他。你可速速回報個信,說孤件件準依。至臨期,教彭剪送過去,且聽他使喚就是。”蔣氏聽畢,又往任太公府裏說了。
原來周公的《天罡神書》止有占算之法,並無破解之用。至此周公把桃花女所要的東西看輕了,不在心上。到了十八日黃昏時候,周公獨坐在書房掐算那些凶神下降的方位,就知四絕、四滅星在東北,哭喪在北,天羅、地網在東,鬥木犴、鬼金羊、卯日兔、星日馬在東北角。心中大悅言:“群凶聚合,又與孤這所房子甚合方向,不用去勾齊。若是別人,隻用向一方,就可治他性命。孤想桃花必有些本事,況且要了許多東西,安知不是解法?倘被他弄了手段,逃脫此難,反顯他之能,孤有何麵目?今做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量這些凶神惡煞下降的方向,他必算不出。孤何不再暗暗勾上幾位惡煞,在各方等候這個陰人?隻看他的花轎一過,不拘遇著那位凶神,就把這個狗賤的性命結果了!縱有法術,也教他顧不得許多!”定了主見,忙去沐浴更衣,取了《天罡神書》揣在懷中,提了天罡寶劍,一到後花園中,吩咐小使們預備下桌子,香花、燈燭、新紙筆、黃紙等物,放在桌案中。吩咐侍從人等俱退出去了,又不許在外窺看,自己關了門。隻待那天交三鼓,周公走至桌前,把自己之金冠摘下,打散了頭發,將《夭罡神書》取出,照定上麵的符篆,用新筆寫上——是朱砂在黃紙上麵書道靈符,左手提劍,右手焚符,念咒罷,用天罡劍往上一指,隻聽得起了一陣怪風,風響過,從空落下一朵煙雲來,托著一員天將,好不利害也:
頭戴金盔生煞氣,麵如黑染豎濃眉,眼似鼇山燈盞,
胡須一部硬如針,竹節鋼鞭手內擎,上天敕旨封大帥,“黑煞”二字鬼神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