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
贏駟左手邊的近衛大喝一聲,刷的抽出佩刀,兩步跨到琴玉跟前,目赤欲裂,似要砍了這其貌不揚的姑娘。琴玉麵不改色心不跳,仰頭看著壯漢,說:“閣下下手前可要想清楚了,我是鬼、穀、子、的得意門生。”
就這一句話,讓武士的膽子軟了一半。誰不知道鬼穀子是噴火飛龍,一口烈火一座城池就沒了,還真沒人敢惹他。
“讓開讓開。”贏駟見近衛擋了那醜女,氣得直叫喚。近衛趕忙退到一邊,贏駟指著琴玉說:“你真是鬼穀子教出來的?這般胡攪蠻纏,跟你那些師兄完全不是一個路數。”
“我是女的,當然跟師兄不一樣。”
贏駟沒占到便宜,忍住氣,抓了幾下扶手,祭出他的招牌笑容,“你說完了嗎?”
“大王不撤兵,我的話說不完。”
“好。有件事寡人想問墨翟先生。”贏駟是真不想再跟琴玉說話了,轉而看向墨翟,“寡人聽聞聖女在魏國,可有這事?”
“不才沒有聽說過此事。”墨翟老實答道。
“寡人明白了。沒事了,二位現在想做什麼請自便吧。”贏駟伸直手臂,慢慢甩了甩胡垂,很文雅地打發起他們。
琴玉目的還未達到,怎可以輕易就走?她向前邁出一步,誠懇地說:“大王,我們是真心來救大王。大王的伏擊策略已經敗露,若真和歸途的魏軍碰上,幾千對十幾萬,這仗要怎麼打?請大王務必三思!”
贏駟厭煩地盯著垂首的琴玉。他這次親自前來,是想借伏擊戰驗收最近新編成的隊伍,因為大部分是屍鬼,所以他才毫不在乎以千敵萬。但還沒大方到明知道是死,偏要送上門的地步。當通報墨翟前來的時候,他就知道計劃已經很敗露,立刻決定撤退,可是被那性格惡劣的醜女搶先了一步。一想到醜女會洋洋自得地認為都是她的功勞,贏駟就千萬個不願意!
男人的自尊心比女人的虛榮心好看不到哪裏去。琴玉垂首等了半天,沒等到一句準話,便知秦王的自尊心在作祟了。為了完成簡玉語布置的任務,也為了避免更多人死於非命,琴玉決定屈尊,幫秦王找台階下。
她徒然跪地,抱著給遺體鞠躬的決心,對贏駟磕了一個頭,萬分誠懇地說:“大王,小人不是魏人,更不為魏國效力,小人和墨翟師叔路過此地,就是為了告訴大王伏擊消息已經走漏,魏軍已經做好周全準備,若再不撤退,秦軍得不償失。況且威武如秦王,若敗在衰微的魏軍手下傳出去也不好聽。請大王看在小人不畏生死,直言進諫的份上,務必聽取小人之言。”
旁人都被能屈能伸的琴玉震驚了,前後判若兩人,但句句切中要害,不聽也得聽。贏駟心明如鏡,立馬看出這醜女是在給他找台階下。雖說其貌不揚遭人厭,但心思敏捷到這份上也是難得的可愛之處。
贏駟瞟了眼趴在地上的琴玉,唇角一笑,邁著方步過去扶她起來,用比她還真摯的情感說:“寡人何德何能,勞煩二位聖賢一同勸說?若再執迷不悟,寡人就是不知好歹。琴玉姑娘說得極是,寡人不日必定撤軍。”
琴玉幽幽地看著少年王,心下一片叫好——戲演的不錯,而且這麼快就明白了她的用意,挺聰明的嘛。
贏駟把琴玉扶起來,胡垂一甩,叫上來一個屍鬼——“誠心,你領這二位貴客到處參觀參觀,再叫人備上等酒食,寡人今晚要設宴款待二位。”
秦王要請,仍誰也推卻不掉。琴玉和墨翟出了中軍帳,誠心盡職盡責地到處指點,配上簡短說明,可是他的語氣裏有絲心不在焉,眼睛總在琴玉身上,好像有什麼要緊的話要問。
墨翟臨去方便,誠心抓住機會問琴玉:“琴玉姑娘,聽說聖女在魏國,是真的嗎?”
又是這個問題。琴玉警覺。不明白為何秦國對聖女這麼感興趣。她不露聲色地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想去找她。”屍鬼老實回答。
找簡玉語?難不成是她的故人?沒聽她說過認識屍鬼啊?還是不承認吧。誰知道屍鬼找她幹嘛?尋仇怎麼辦?
“這個傳聞最近我也經常聽到,但還沒見人真見到過。”
誠心的神情明顯黯淡下來,低聲說,又似自言自語,“是嗎……我找了她六年,真的以為這次就要找到了……”
看來和簡玉語有很深的仇恨啊。琴玉默默感歎,裝作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