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休一愣,眸子裏忽然湧起深邃綿長。他將我散亂的青絲捋到耳後……風緩了,鳴住了,心靜了。
他灼熱的氣息噴灑在我麵頰,綠意盎然的樹林,落花悄悄的飛揚,肅肅緋紅,白衣纏繞,不分彼此,久久的,仿佛一個輪回。
落日溶金,暮色如畫。
我看見萬裏紅霞下,他清雅如蓮的身影佇立於柳蔭春色之中,欣長的身形仿佛遺世獨立,他哀傷的目光隨風,望盡天涯,然後默然轉身,走進忙忙暮色裏……
*******
月亮倒影在湖中,粼粼波光。
蟲子在林中合鳴,窸窸窣窣,此起彼伏。
我們圍坐在亭皋木葉下,生起篝火,火舌竄動,啪啦啪啦燒得好不熱鬧。
科舉在即,我們棄官道,尋之小路,因此沒有驛站,夜間唯有露宿郊外。元休本欲讓我在車內安睡,可我好不容易能吸收月華,以同甘共苦的名義婉拒他的好意。
“元休也要赴京趕考嗎?”
他瞧著我,目光出神卻又入神,那迷離的流光,滑動著溢彩,直叫人沉淪其中,不知這樣對視多久,他的身子冉冉靠近,我心頭頓時紛亂迭雜,急急低下頭,用冰涼的手撫麵,為何我覺得臉頰發熱。
他含著笑,挑動火芯,火越發旺了,曳曳橘意融了他一身,“我沒有資格參加科舉。我住在東京,此番是出來辦事的。”他落寞神情,讓我心痛。
沒有資格?我似懂非懂地應聲,“哦。你是回家呀。”
他眉心緊致,低一低眼,眼神變得空洞,卻是刹那間的事,忽而澀然一笑,“嗯。我要回我的家!”他把‘家’字咬得特別重,語氣堅硬,不似平素的他。
凡人的感情很複雜,不如妖精單純,想起妖精,我不禁看向秦軒。他與我們對坐,百無聊奈的拔地上的草,火光映照俊顏,更顯妖魅。他抬頭,冷不丁的白了我一眼,開始徒手刨土,秦軒的手畢竟不是他的利爪,他吃痛,複瞪我,憤憤的將一截樹枝折斷,好像在跟我示威?
我告訴自己,他是妖精中的異類,所以感情比凡人還糾結。
“秦兄。”
秦軒不知怎麼了,自在樹林裏看見我和元休,便對元休愛理不理,難道生氣了?我不是有意對他噴水,是他戲謔我在先,還把元休的帕子弄髒,我沒生他氣,他倒氣起我來,‘小氣鬼!’
秦軒冷哼了一聲,側頭躺下睡覺。
元休無辜地看了看我。我瞪了眼秦軒:不理我算了,我妖小不稀罕!
“睡覺!”我拉上被子把頭蒙住:臭狼,欺負我,還生我的氣,我何時招惹你了,若不是為了大娘,我才不和你一起呢!什麼不止一世的牽絆,師父騙我,我才不要和他扯上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