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 夜行2(1 / 2)

夜很黑,回家,不想母親避頭蓋臉便是一頓罵,我已受慣了,倒是我的同事見此,扭頭便要走,怎麼拉也拉不住,難受極了,和同事又一塊,去一二裏路以外的學校。

天上,沒有一顆星星,也更沒有月亮,夜,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我們隻要憑著感覺,在坑窪的土路上摸著走。

啊!雖然受了母親的氣,心裏難受極了,但是,在這漆黑的也夜裏,還有人伴著我,和我一塊走路,心裏,又不由的感到溫暖。

一路上,我們都片彼此的母親,他與我一樣,父親幾年前也不幸去世,可他的母親對他非常的好!那怕自己受多大的苦,也要把好吃的留給他,他能想的事,母親也盡量滿足,而我的母親,卻與他的母親相反,這幾年,老嫌我給家裏的少,吃了閑飯,我也已二十多歲的人了,吃也沒有,母親如此對我,讓我好不心傷。

這麼片著,到了學校,啊!在這漆黑的夜晚,互相片著心裏的話,與你相伴而行的人,是不是並不多呢!

也許,一生之中,都在尋找一個在黑夜中同行的人,有的找到了,有的苦苦尋覓一生,也找不到。

人一輩子,在夜裏走路,匆匆地,奔赴心中已定的目標,去辦想辦的很急的事情,這樣的時候,也許有很多回,會深深地印在記憶中吧。

那一次,是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去鄉政府請人給辦一件很急的事。去鄉政府有七八裏路,走到天已黑了。父親給人家低聲下氣地說著好話,又給人家遞煙,弓腰,陪笑臉,好不容易把事辦了。出了鄉政府那院子,才知道已下雨了,外邊好黑呀!整個世界好似被黑充塞了,伸手不見五指,什麼也看不見。但我們在這一無親,二無故,必須硬了頭皮,鑽進夜幕裏,往家走。

看不清路,我們就憑感覺,高一腳,低一腳地走,憑著多年走夜路的經驗,父親拉著我走著,我們竟沒摔一跤。隻是時不時踩進水灘裏,把鞋打濕了。其實,雨一直那麼落著,身上早濕透了。這是夏末秋初天氣,並不怎麼冷的。那雨不小不大,也不刮風,一直那麼靜靜落著。偶爾路邊幾棵核桃樹下,便更黑了,但分明能聽到雨落在樹葉子上的沙沙聲,核桃已炸了,還沒打,偶爾落下一個,發出叭的聲響。

不管是那沙沙聲,還是這叭的聲響,在這黑的無邊的夜裏,都那麼富有幽韻。父親和我摸黑在地上揀核桃,不多時,揀了兩兜兜。回到家已夜深了,母親起來開了門,一進家門,一股溫暖的感覺向我們撲來,讓我們感到家竟然是那麼的好。

再一次!便是我考上了學以後,父親連夜送我到鎮子上。因為,我第二天必須趕到縣上報誌願,得連夜走出家鄉那小山溝,到鎮子上後,坐車去縣上。

接到消息,從家裏走在下午,並不晚。可在鄉上,讓人家在我的一張表格上蓋章,證明我的戶籍時,鄉上那些人不蓋,那意思很明顯,要送禮,或請他們的客。家裏當時正緊張,想方設法才湊夠我去縣上的錢,哪來錢請客。可看樣子不請他們,他們是不給辦的。父親隻好去一家商店賒了一捆啤酒全打了。父親隻好又去提了一捆來,大概看父親身上,的確榨不出什麼來,人家才極不情願地蓋了公章。從鄉政府出來,天是與幾年前的夜晚一樣黑,不同的是沒有下雨。父親沒拉我的手,他知道我大了,要讓我自己走夜路了。隻是時時叮囑我要小心,腳下一步一步要走穩。

在父親的指引下,我竟沒有摔跤。起始,父親與我談去了縣上,誌願怎麼報,最好是師範,出來教書,不得罪人,穩當,不管社會咋變,教書的人少不了;父親還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你考上學了,人已大了,我的心願也了了,以後,你得自己學會走路,尤其是走夜路。後來,父親便不說話了,隻有夜的靜寂,山如鬼影子一般立著,我們默默走著,隻有腳步的沙沙聲,和路外河水的嘩嘩聲。小山溝裏,所有的人都和屋這黑夜一塊沉著睡著,隻有我們在奔波。快出家鄉山溝時,父親見時間還早,便在一家人的屋邊一根木棒上和我躺了一會。然後又繼續走,到鎮子上天正亮。第二次夜行,讓我嚐到了艱難,也知道了夜行,有人伴著,再黑的夜也會走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