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殺我?”白玉夫人的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她不算嚴格意義上的江湖人,許多規矩她並不明白,比如如果一個殺手想要殺你,你還去問他為什麼,這簡直就是一個笑話。殺手們哪裏會在乎那個為什麼,所以七裏殺並沒有回答她,隻是專心想先拉完手中的曲子。不過接下來她又問了一句,這讓蘇歡對這個弱不禁風的夫人陡然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情。
“那是誰讓你來殺我?我既然要死了,也總該知道是誰要殺我吧。”
“張晨。”
白玉夫人一時失色,蘇歡也有些不明白了,張晨是張久明唯一的徒弟,白玉伉儷無子,張晨常侍膝下,與兒子無異。
小春此時已經忍不住,喝道:“敢傷夫人,找死嗎?”她抽了小匕首就衝了上來,蘇歡一時沒有扯住,這小丫頭身形倒是極快,孰料七裏殺琴弦稍稍一震,那匕首就擦過小春的脖頸飛了出去,小春雙目瞪圓,登時氣閉。原本這一下並不會要了性命,隻是那匕首上的劇毒沾血就融,不過彈指瞬間,這小小的靈巧姑娘就死在了自己匕首的劇毒之下。
白玉夫人喊了一聲小春,撲過去攬過她的屍身,終於崩潰了,頓時淚如雨下:“我不過是要追尋殺害我夫君的殺手,這有什麼錯處要引得那張晨來殺我!”
蘇歡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柄折扇,折扇甩開攻上七裏琴,一邊口中道:“夫人先離開這裏!”七裏琴此時琴曲未絕,一邊拉胡琴一邊與蘇歡輕功周旋,蘇歡知道七裏琴有個癖好,琴曲不停不會殺人,琴曲一絕,斷弦飛出,索人咽喉。
七裏殺不曉得如何身法,不過一晃眼,就安穩坐在了門口,堵著出路,琴聲不覺入耳,二人心中大駭。蘇歡忽地折扇合起,一腿橫掃,掃斷七裏琴端坐的椅子,接著又直打上七裏琴百會,神庭。
七裏琴輕巧巧避過,眼看鳳求凰將要到尾,門外恰時傳來那陣熟悉的馬蹄,蘇歡忽地撩起一隻酒杯打到胡琴弦上,是羽調,那聲音極為準確,本是他這走音的胡琴奏不出來的。七裏琴起初略驚,不過很快他就回神,就在琴弦將斷要索命之時,蘇歡又一酒杯打上琴弦,這次是徵調,緊接著蘇歡三個酒杯依次落下,羽商角,七裏琴手中琴弓應聲而響,一曲折紅英自琴弓與琴弦之中傾流而出。原來琴音不止不殺人不是七裏琴殺人的規矩,而是他的弱點,一曲起,他就無法抑製自己將它拉完的念頭,於琴一道,他實在太過執念。
說起來這實在算兵行險著,世人若是遭七裏琴追殺,大多已經心肝膽具碎,膽小的隻能在零落淒厲的琴曲裏堪堪等死,膽大的拚著和他打上一架求個魚死網破,卻從來沒有人想過自己還能從那一根奪命琴弦裏求得性命。縱使有那麼一個兩個洞察了七裏琴這個弱點,卻也沒有那般精準的暗器手法,手法精準卻不一定精通音律,是以蘇歡此招,換個旁人,決計是使不出來的。
蘇歡一招得手,又看一匹白馬正在了外麵,馬上有銅陵,正是桑橋那匹馬,忽地以快打快,輕功陡然繞著七裏殺,二人竟忽然分不出了勝負,原來這蘇歡武功不見得多強,逃命的輕功倒是天下一絕,瞅準機會將七裏琴逼離門口,同時喝道:“夫人上馬!”白玉夫人奪路而出,上得馬去。
胭脂通靈,立時疾馳而去,不見了蹤影,蘇歡心裏暗定,隻是自己卻還無可脫身,桌上酒杯已經用盡,一時也沒有什麼可以再次擊打琴弦,他一邊四處踅摸,一邊繼續與七裏琴纏鬥,望胭脂能跑得快些。數招過去,他內力漸漸不夠,一曲折紅英也快落下尾聲,蘇歡扭身衝向櫃台,七裏琴知他用意上去便擋,孰料蘇歡忽地回身,衝出窗外,幾個騰挪,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