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害怕。”南如宮主帶著笑意逼近我時,我分明感覺到身體的顫栗。
從始至終,我都對她心存畏懼。
“待芳,你不過是個浮華宮掌燈的仙婢,天君賜你做哲凡的側妃,已是莫大的恩寵。”說話間,南如又近了一步,神色也由先前的溫和轉為陰冷,“這已是我忍耐的極限。”
“哲凡說過,他隻娶我一人。”縱然害怕,我依然記得哲凡在我耳邊曾經的誓言。
我相信他,所以堅守我的執念。
南如宮主最後一點笑意僵在臉上:“他隻娶你一人!那我腹中的孩兒怎麼辦?!”長袖拂過,我的頸項感覺到她長長的指甲插入肌膚的痛楚。
她終於忍無可忍,麵上的溫和不過是人前做秀,在我這個小小的仙婢麵前,撕下了偽裝。
南如宮主,和音宮的主人,她的琵琶聲猶如她的美貌,隻需輕弄弦聲,便可擾亂整個天宮的心。浩浩天宮裏,多少男子對她趨之若騖,那雙溫滑玉潤的撫琴的手,有誰能想到竟能傷人?
口腔裏盡是血腥味,卻令我突然消除了對她的畏懼。萬人仰慕的南如,亦有這般猙獰的表情,素日裏她偽裝得太好,連天君都為之動容。
一縷溫熱的液體緩緩地溢出,我卻對眼前這個滿目怨恨的女人突然生起了憐憫:“南如,其實你怕我的,對嗎?天上地下,隻有我知道你的秘密。”
南如的臉煞白,驀然鬆了手,隨之而來的是難以掩蓋的慌張:“你知道什麼?你看到什麼了?”
“那次掌燈路過銀河的,不是待蘇,而是我。你殺了她,讓她元神四散,再也成不了仙。可惜你卻不知道,那個影子,是我。”我看不見此時自己的表情,想必是陰森的嚇人,因為我看見南如被驚得步步後退,花容失色。
“待芳……”南如方寸大亂,“果然是你,我早就懷疑了,你沉默了那麼多年,心機如此之深。”
“我怎能不沉默,隻有我知道南如宮主的手段。待芳不過是一介仙婢,身份卑微,法力低下。我害怕呀,眼睜睜地看著待蘇被押上魂離崖。南如,你用盡心機,公報私仇!”
待蘇的死,是我一輩子的愧疚,南如以為待蘇發現了她的秘密,誣陷待蘇偷了她的琴譜。待蘇百口莫辯,枉送了一條性命。
門外響起陣陣仙風,想是有人來了。
我下意識地擦了擦嘴角的血痕,平靜地望著外麵。
隻要她不阻攔我的幸福,所有的一切,我隻當從未看見。待蘇已死了三百年,我對別人隻字未提。
突然,她拿起一旁的琉璃燈,猛地朝自己腹中刺去,我還來不及驚愕,帶著鮮血的琉璃燈已然落在我的手裏,發出氣憤的詭異的光芒。
以她的法力,這實在不算什麼。
剛踏進門的哲凡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滿眼的難以置信:“待芳,你……”
我沒有解釋,不是不想解釋,而是沒有解釋的機會。哲凡身旁的驍騎將軍已然將劍深深地刺進我的心髒。
驍騎將軍是哲凡的親弟弟。
他的劍飛來時,我分明看見他一閃而過的冷笑。
“哲凡……”我連叫這個最熟悉的名字都如此艱難。驍騎將軍用的是鎖心劍,我已經感覺到魂魄即將支離破碎的痛苦。
“待芳……”哲凡下意識地朝我走來。
“哲凡……我肚子好痛。”南如的聲音宛如魔咒,製止了哲凡的腳步。
失去意識的一刻,我看見哲凡在我和南如之間的猶豫,終究他走向了她。
我被綁在南天門的柱子上,眾仙都在指責我的陰毒,一個小小的仙婢,居然試圖謀害太子未出世的仙胎,以為如此便可成太子妃,真是癡心妄想。
有的甚至還說:“果然是妖女的後代,隻會用妖門邪術蠱惑太子。”
我無可辯解,驍騎將軍的鎖心劍封住我的喉嚨,使我不能言語,縱然我能言語,他們也不可能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