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霄究竟是何時到了鈴兒身側,白發人根本不知道。
或許他一直在不遠處看著,或許他在結界被擊碎的一瞬就禦風趕向了這裏。
白發人懸在空中,微仰著頭,渾身僵直的重重跌落。
隨著他的死亡,他召喚的那群石獅亦是化作飛灰。
“星君……”一時之間,鈴兒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北冥霄尚保持著發出唯一一擊的姿勢:一手負於背後,一手以食指指向白發人。便是這般隨意的一擊發出的銀白光箭,穿透層層阻隔,直接射入白發人眉心,一擊斃命。
鈴兒開口,他才緩緩地垂下手臂,斂了眸間冷厲,換了溫和的目光,隨後回身,替她理了理淩亂的發:“沒事了。”
那一瞬,鈴兒忽的有種撲到他懷裏痛哭一場的衝動。
她總是那麼弱,總是需要他來救她……
隻是,她控製住了自己那不切實際的想法。
——那北冥星君和天界的荼蘼仙子花菱陌可是一對仙侶……
白月寒那日所說,她尚未忘記。
窗外一紫一藍兩隻巨鳥姍姍來遲,待她們翩飛至窗前便化作兩位少女,輕盈的踏入房內。
無需北冥霄多言,寒鸞便施法開始收拾滿屋的狼藉,順便處理了白發人的屍體。
“還好那家夥動手之前已在屋外施放了隔音的結界,否則又要應付一籮筐的麻煩事了。”紫鴆淺笑著上前,拉過鈴兒的手,隨後向北冥霄略略頷首:“尊上,荼蘼仙子等的已有些急了,這兒交給我和鸞兒便好。”
北冥霄自是知道紫鴆的意思,應道:“鈴兒受了傷,你和寒鸞多多留心。”
正收拾那一片狼藉的寒鸞停了手中的事情,和紫鴆極為默契的齊齊福身:“恭送尊上。”
鈴兒的心似乎的空了一塊。
北冥霄似是察覺了她的沮喪,以指尖在她額頭淺淺的點了一下:“真是小孩子心性。”
鈴兒正欲回答,卻見他已經化作銀光融入夜色。
她的心至此便真的空了一塊,想填也填不上了,除非——
嗬……鈴兒苦笑,哪會有除非?
寒鸞收拾好殘局便隱至角落裏,紫鴆替鈴兒療傷後封印了旁人關於昨夜的記憶,隨後也隱去身形。
鈴兒並不知道她們是否留在了她的身邊,她道行尚淺,感應不到她們的氣息。
癱倒在床上,鈴兒的腦子裏亂作一團。
手,不知何時撫上了腰間那串已經被月羽畫莊的人封印了氣息、改變了形狀的九玄斂音鈴。
他……真的和青丘一點關係也沒有嗎?
可是為何,每次觸碰這屬於青丘的鈴鐺,她都會下意識的想起他?
鈴兒看向窗外,北方那最亮的星在這浩瀚的星海中顯得格外神秘。
一夜無話,一夜無眠。
第二日果然隻聞荷姨說頭疼的緊,記不得昨夜發生過什麼,大張旗鼓的要從外麵請名醫進來。
鈴兒照舊學琴。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著,昨夜的插曲無人記得,自然就無人提起。
隔日下午,鈴兒在花園樹蔭下蕩秋千,隻見一窈窕身影自她房裏一閃而過,頗為驚慌。
鈴兒心中不安,擔心寒鸞並未將該處理的東西處理幹淨,便慌忙回房查看。
屏風、垂簾……鈴兒步步走入,卻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凝神細想,那窈窕的身姿,竟是有幾分像這青樓花魁。
正沉思著,忽的聽見外麵嘈雜一片,且傳來聲聲驚叫。
她忙推門看去,隻見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自門外闖進天音樓來,為首的中年男子身披黑色狐裘,手持法杖,所到之初暗紫光芒波紋狀四散,將阻攔之人盡數擊退。
看著中年男子越走越近,鈴兒竟越發的覺得那人眼熟,頭亦是炸裂般的疼痛起來。
——大伯!
她隱隱的看見年幼的自己纏著什麼人開心的叫著,那人的側影,竟是像極了那為首的男子。
——自你父親被捉入北冥天機陣起,他便不是你大伯了。
她隱隱的看見優雅的婦人這般對年幼的自己說。
鈴兒的頭疼的越發的厲害。幻覺和現實交疊在一起,讓她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大膽逆狐!還不速速前來領罪!”卻聽那人一聲大喝,聲音洪亮,震得鈴兒的耳膜翁翁直響。
她似是受了蠱惑一般,不受控製的向那人走去。
“金姑娘,金姑娘!”她隱隱的聽見耳畔傳來紫鴆焦急的呼喚,想停住步子,卻發覺腦子裏混沌一片,身子亦是不聽自己的使喚。
“金姑娘,別過去!回來!”紫鴆的聲音越發的焦急了。
她連忙運起靈力抵擋,哪料自己根本不是那人對手,身子依舊不聽使喚的向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