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醒來,已是月影闌珊。
他握著她的手,坐在她的床沿。
封印已經被她親自破了,他知道。
他不知道的是……她會不會原諒他。
“若怡。”見她醒了,他的手心全是汗。他喚她的名字,小心翼翼。
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若怡抬眸望他,默然無語。
她不知道她該說些什麼。
有些東西,隨著記憶的塵封,出現的那般水到渠成。
當年北冥霄為仇陌觴所傷時,她與傾骨懷疑是花菱陌暗中作梗,故才讓尊上受了傷,便因著那事兒將北冥霄周圍的人都查了一遍。
那時,她便查到了寒鸞與夜終離的關係。
其實,早在那時,她便應該起疑心的。
寒鸞與夜終離那段無疾而終的感情,真的隻是因為兩人都厭倦了麼?
或許,她與夜終離錯決裂後的第二個月發生的那場冤案,才更能說明些什麼。
隻是,那時候,她終究是不願意相信的。
她怎能為那件事兒便對尊上妄加猜測?
尊上待她那般好,怎會與當年的仙公主一案有關?他對她的好,該是因為與爹爹舊日的情分才是,怎麼可以是因為當初的冷眼旁觀惹得爹爹含冤入獄,他才悔恨於心,以贖罪的方式保護自己?
可是現在……
一切都指向了同一件事情,而那件事,任憑她再怎麼不肯承認,都是她逃不開的事實。
“尊上……既然封印是你下的,想必,它今日被我衝破,你已經知道了。事已至此,我隻問你一句——”若怡略略一頓,擰眉道:“當年,夜家與那挨千刀的算計爹爹的時候,你是否之前便已然知情?”
北冥霄望著她的眼,一時語塞。
很美,很清麗的杏眸。
他不止一次的望向這對水波瀲灩的眸,不止一次的從她眸中看到自己。或是敬畏,或是仰慕,或是依賴。
她看他的眼神,每一種,他都銘記於心。
而此刻,她的眼中,是他不曾見過的隱忍與沉痛。
他……該如何回答呢?
“寒鸞與夜終離的忽然決裂,可否是因為寒鸞無意間得知了熾夜仙居聯手青丘陷害我爹爹的陰謀?”
北冥霄的眉心略緊了緊,低眸望她,不想欺騙,又不想就此讓她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便低聲道:“你認為呢?”
“她知道……而且,在此之後告訴了你。”若怡的杏眸已然蒙上一層水色,口中哽咽道:“你那時便已經知道我爹爹被奸人惦記,卻不曾將其揭露,也不曾提醒我爹爹注意,任他受了這般不白之冤,事後又為此覺得自責,才對我和傾骨百般照拂……是麼?”
北冥霄的心略略一顫,眸光也寒了幾分,語氣間帶了幾分不信:“你便是這般看我?”
“既然不是如此……尊上又為何不肯我與爹爹相見,甚至封了我的記憶,將我送到人界去?難道不是怕我把你當年的冷目旁觀傳出去,懷了你的名聲?”
若怡含淚望他,北冥霄則是徹底的寒了臉色。
他向來一副波瀾不驚的淡漠模樣,外人不曾見他喜,不曾見他樂,亦是不曾見他有過怒意。
這般的冷,便是他最憤怒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