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怡麵上依舊清冷,似是聽見,又似是不曾聽見,隻是淡淡道:“穆哥哥走時,好生瞧著路。”
穆淩雲隻得起身離開。
若怡憑欄而望,眼睜睜見了那抹溫和白色融入蘭陵城的繁華市井,轉瞬便被茫茫人海吞噬了蹤跡。
月羽畫莊送信的墨鴿自窗外撲到她臂上,歪著頭啄著翅羽。若怡取下墨鴿腿上係著的信箋,展開讀了,是關於大長老在昆侖古域追查金若璃之死的進度的消息。
若怡心下悶著,坐回房裏,鋪紙研墨,卻久久寫不出一個字來。
昆侖古域……
記得,當年,若不是因為自己一時興起非要將銀夫人之死查個清楚,尾隨了北冥霄,後又使性子要他陪自己去盤絲弦宮見扶搖,兩人根本不必途徑昆侖古域。
就在那裏,她憑著一柄短刀,親手了解了金若璃身邊五名侍衛。
大長老膝下兒子一女,長子早亡,次子入魔,膝下獨剩金若璃一個女兒,寵作掌上明珠,卻偏生在昆侖古域讓人給殺了,屍骨無存,獨留一地的血跡。故而大長老追查此事,唯有的線索便是那十二具侍衛屍體。
那時若怡為求一擊必殺,每招都是用的人界習武之人的必殺招式,天南海北的哪的都有,用時手法不精卻也殺得利落,故而在外人看來倒像人界廣學武藝卻學藝不精的江湖中人。
北冥霄的光幻之術向來無人能破,他殺人後自是留了法術遮掩自家殺人手法,別人便是想查,也查不出什麼。
金若璃天資聰慧,頗受矚目,又是僅剩的獨女,故而一直被大長老視為掌上明珠。喪女之痛,難以釋懷,故而大長老一直專心查案,反倒給了當時作為替身留在青丘的墨鳶仙侍鑽了空子。
畢竟是紫鴆寒鸞同胞的姐妹,又是北冥霄的師父身邊跟著的侍女,雖無性格、肉體,卻心思敏銳,精明能幹。若怡不在的日子,她迅速理清了青丘權貴間的複雜關係,或是在白月寒的幫助下進行利誘,或是借著五長老與其往日的舊交博得同情,很快便在青丘權貴中找到了容身之處。
而若怡回來後,這容身之處很快便成了一席之地。
大長老心疼女兒慘死,暴屍荒野至今不見全屍,若怡與他勢不兩立,自是希望他永遠沉浸在喪子之痛中,永生不得覺醒。
隻可惜,如今,看白月寒這傳書的意思,大長老是從那沉重的打擊中醒過來了。
若怡放下手中狼毫筆,揉皺了白月寒的信紙,手中暗紫色狐火跳躍,將月羽畫莊的來信焚為灰燼。
“我這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她凝視著紙灰飄然墜地,眉心輕擰,是一抹無奈的弧度。
——或許,北冥霄真是預料到了什麼,故才遣穆淩雲來接她回去的。
可是,她的家,畢竟不是北冥極寒宮。
她的家,是青丘。
她答應過扶搖,會給他一個新的青丘。而她自己,也著實需要一個全新的青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