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究竟是怎樣的，在那一瞬，已經不重要了。
蘇扶搖的手依舊插在北冥霄的胸腔裏，屬於神的金色的血，就那樣順著蘇扶搖白淨清瘦的手臂流到他的手肘，然後一滴一滴、墜在地上，化作一顆顆晶瑩的金珠。
蘇扶搖的手還在用力、還在縮緊。
他似乎把他這些年來所有的怨恨都握在了手心，一點一點、用力縮緊。
北冥霄握著十方寂滅的手，青筋暴跳。
他盯著蘇扶搖那魅惑的眸。
透過那對燃著深深的恨意之火的眸，他似乎看到了前世。
當一切塵埃落定，當圍剿者的尖刀刺入《九天魔音》譜靈的心口，當屬於上古神族的金色的血一滴一滴墜入地心，他暗暗愛慕著的女子，絕望的尖叫穿透了他的心。
北冥霄知道，這是他命定的劫。
前世，因為他的袖手旁觀，曆經萬年方能凝做靈魄的上古譜靈死於非命。
而這一世，他注定要為之前的冷漠付出昂貴的代價。
他隻是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來得這麼早。
“其實，我，殺得了你。”北冥霄的聲音斷斷續續。
蘇扶搖的眼眸深處忽的騰起一卷帶著血色的霧！
“殺我者，非你。”
蘇扶搖緊握著北冥霄心髒的手驟然一緊！
原本，他隻是握著，揉捏著，而這一下，竟是見北冥霄的心完全捏碎！
夜含香驚得睜大了雙眼，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
她有讀心之術，她當然知道北冥霄要說卻未能說出的，是什麼。
——他要說，殺他的，是他的愛。
若非蘇扶搖以媚術迷住北冥霄，讓他誤以為麵前的人是若怡，北冥霄是不可能收手的。
如果他不收手，以剛剛的形勢，根本無人攔得住他。
蘇扶搖猛地鬆手，便見他身前那比他略高一點的隕落神族頹然倒地。
——是的，神族。
北冥星君，本是上古神族之身。
蘇扶搖的喉結動了動，回頭，望向神色冷冽的司風法神曾傲天：“一切的罪都因北冥霄而起，現在他已伏法，立刻撤掉對青丘天狐的追殺令！”
曾傲天擰眉，望向夜含香。
卻見夜含香遲疑著，沒有開口。
“怎麼？”蘇扶搖的心猛地一縮：莫非他們要反悔？！
穆淩雲倚著牆，呼吸帶血，艱難而痛苦。
現在，他傷的確實很重。
但是，北冥霄之前的那一扇，若非稍稍偏了一分，他定然會被一擊斬殺，在劫難逃！
他是了解北冥霄的，北冥霄出手，從來不會有絲毫的偏差。
穆淩雲知道，北冥霄是有意留他一命。
且，他受傷如此之重，曾傲天絕不會認為是他有意私藏北冥霄。
因為以他們對北冥霄的了解，北冥霄是不可能對自己的人下那麼狠的手的。
北冥霄看似傷了他，實際上卻是以極其慘重的代價救了他一命！
眼見蘇扶搖不停催促曾傲天撤銷追殺令，夜含香的心裏是一陣莫名的感覺。
來之前對蘇扶搖說的那番話，都是她為了騙蘇扶搖胡亂說的。
可是……不知為何，當她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她卻覺得，那就是她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