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扶著嘉木進了屋子，給珠環使了個顏色，那丫頭便拉了蓮碧出去了。她知曉嘉木心裏難受，隻把纖纖玉手放在他的心口，心疼地問，“痛不痛？”
嘉木有些茫然地點點頭，看著琴音那雙柔媚多情的眼睛，癡癡地說，“琴音，我有點累了。”
“累就早點休息吧。今晚的事情你別多想，睡一覺便什麼都過去了。”琴音溫柔地伺候著他休息，扶他了進了暖香帳，極盡柔情地替他寬衣。
嘉木本來情緒低落著，突然得到這樣細致的關懷，心裏感慨良多，輕輕抓住了她的手，哽咽道，“琴音你對我真好。”
“我們是夫妻，當然應該對你好了。嘉木，如果你心裏感謝我，就親親我好麼？”
嘉木點點頭，在他的額頭上蜻蜓點水，但琴音卻環抱住他的脖子，撒嬌道，“那算什麼，是好孩子就親親我的嘴。”
琴音平日就有一股柔弱無骨的媚勁兒，如今更是渾身熱滾滾軟綿綿地倚在他懷裏。
恩憶聽著屏風裏的動靜，再也受不了，隻跑了出去。
那時夜已深沉，經剛才那麼一鬧，大家都沒了興致，各自散去。恩憶心裏有苦，本隻想隨處溜達散心，卻聽得一陣如泣如訴的簫聲，她循聲過去，沒想到吹簫的居然是容老爺玉蒼，隻見他獨坐在長廊下，周圍是潔白如雪的茉莉。他神色之中似有哀傷，對著那輪圓月，久久不息。
“那是容老爺最愛的曲子，每逢月圓，他都會在這個地兒吹到大半夜。”恩憶被這聲音唬了一跳，眯著眼，看見鼠二從茂盛茉莉中笑盈盈走了過來，“我知道白老大你心情不佳，所以來陪陪你。”
“你聽誰說我心情不佳的？”
“剛才容三少爺那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白老大你在擔心他吧。”
“放屁，誰會擔心那個傻子！”
恩憶想到嘉木此刻應該和琴音在床上翻雲覆雨，就覺得胸口被壓了千斤巨石一樣難受，又聞得那低咽幽怨的簫聲，更添了許多煩惱，便問，“為什麼容老爺會在月圓夜吹這首曲子呢？”
“偶爾聽別人說，這是陳姨娘生前最愛的曲子。”
“看來容老爺還挺癡情的嘛，比他那白癡兒子好多了！”
“白老大，你今天吃葡萄了？這話怎麼聽起來酸溜溜的？”
如果不是有那麼一層毛茸茸的白毛做遮掩，鼠二就能看到恩憶那張已經紅到脖頸的臉，被人猜中心思，恩憶有些惱羞成怒，咧嘴露出牙齒，伸出那鋒利的爪子，咆哮著：“酸你個大頭鬼，你快給我滾，不然我立馬吃了你！”
鼠二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她生氣了，求饒著，一溜煙地逃了。
容玉蒼聽見一聲憤怒的貓叫，站起來循聲望去，看見月色下茉莉叢中的小白正垂頭喪氣地朝他院走去，不覺愣了愣。六年前，桐木去世前一周，他們在太師府門口瞧見了躲在石獅子後麵的小白。
鵝毛飛雪中的它尚未足月，蜷縮成一團，白色的毛融在雪裏，若不是桐木細心，是難以發現的。桐木把它抱在懷裏，自語道：“無論是人是貓，總會有些無可奈何的事情。”
如今回想，桐木那時的神情和話語，的確有輕生的樣子，隻是那時朝廷事務繁重，自己竟沒有察覺，留下這樣難以平複的遺憾；而自己這次回來，總覺得小白有些不同，看它眼神，竟覺得是和一個人對視。這樣奇怪的感覺隨著時間，愈來愈明顯。如此想著，他浮出一抹苦笑，“竟然會拜托一隻貓照顧嘉木，是天意，還是自己已經老得連兒子都保護不了？”
恩憶哪裏知道容老爺內心的掙紮，隻垂頭走著，容府很大，恩憶平日又少出門，等回過神，卻已經迷路了。她孤身立於蒼穹之下，四麵建築把她圍住，隻覺壓抑，滋生出一種天地蒼茫人自渺茫的的無助感，想回家，回到自己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