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旗袍拿給安塔的時候她正端做在梳妝台前,鏡子裏的人兩腮已經塌陷,臉上積滿了歲月刻下的痕跡,那一瞬間,我忽然感覺到縱使她有在強的巫術,她也無法找回到輕時候的摸樣。縱使在強大人有一天還是會蒼老,會死亡,最後被泥土同化,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這個曾經是西大陸最強的女巫也是一樣。
她看到我進來,從鏡子裏看著我,張開了扁薄的嘴唇“把旗袍給我穿上。”她的聲音象是一池平靜的湖水,不起半個漣漪,隻是淡淡的蒼老且平靜。
我走過去,解開她現在穿著的衣服,她的肌膚象死魚皮一樣沒有任何彈性,鬆弛的垂下來。我慢慢的把旗袍給她穿上,把扣子係好。待一切完畢後,她說“你去把掛在書房裏的那副畫拿過來。”她的聲音還是如剛才一樣的平靜。
我轉身走出這個房間,順著長長的走廊,走到最後的一間房門前推開白色的大理石門,正對著一個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白色的蕾絲窗簾被風吹輕輕的挑起,陽光溫暖的打到木地板上,散發出淡淡的馨香。
右邊的有個大大的紅木書櫃,裏麵有很多很多的關於詛咒、幻術、巫術的書。在安塔沉睡的五十年裏,我翻閱了許多,上麵一些奇形怪狀的符號和咒語扭曲變形。
在書櫃對麵的牆壁上掛一幅畫,一個女人穿著暗紅色旗袍的背影,她如水藻般漆黑濃鬱的頭發披在肩膀上,赤足站在落桑花花叢中,大朵大朵盛開的藍紫色落桑花驕傲而美好的綻放著。
我念動咒語,畫慢慢的從牆壁上脫離,飛在空中。我打了個響指,畫很乖巧的跟在我後麵。
又穿過長長的走廊,走進安塔的房間,她佝僂著身子站在陽光中,被暖洋洋的光環包圍著。她碎碎的念著“時間就快到了。”
我打動響指,後邊的畫立在安踏前麵,她抖動著手,慢慢的摩挲著畫框,眼睛裏滿是滄桑,那一瞬間仿佛她不在是整個西大陸最強的女巫安塔,而隻是一個行將就木的孤獨老人。或許……她等待的這麼多年,心裏一直是孤寂的等待歸來的人。
她輕輕的閉上眼睛,眼角惺忪的垂下來,她哽咽著“卡而……來的時候我就會把你的詛咒解除。”
記憶忽然倒回六十年前,那時候我還在流浪,我不知道自己流浪了多少年,也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隻知道要生存下去。
大雪飄飛的夜晚,我隻赤腳穿著單薄的衣服。寒冷象無數支針狠狠的紮進我的骨頭。饑餓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周圍有些跟我一樣的人在乞討,遭到了無數的白眼和毒打,我倒在雪地裏,想著會這樣的死在這。忽然我在天空中看到了一個人,雪未落及到她的身上就已經化開,她對我伸出手“跟我走你就不會在挨餓。”她臉上似乎比冰更讓我感覺到寒冷,但是她說……不會在讓我挨餓……不會在讓我挨餓……
就這樣,她把我揀回去了,真的沒讓我在挨過餓,她給我起個名字——蓮娜。
蓮娜——蓮娜——我終於有名字了,我的名字是——蓮娜。
她的脾氣很怪,總是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很多天很多天的關在裏麵。她讓我好好的照顧院子兩旁的藍色的花,後來,我知道那是——落桑花。在後來,我知道她在等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叫卡而,
就這樣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十年後的某一天,她忽然把在院子裏澆花的我叫到書房,她讓我伸過手給她,然後拿出刀在我手上劃了個口,然後把我的血滴到一個白玉碗裏。我的血絲絲的散開水裏,飄渺的象朵花。我第一次看到我的血這麼正式的留出。然後她伸出手,也在碗裏滴了幾滴血,她的血不象我的那般紅豔,暗淡的象是垂死的花。我們的血在同一個白玉碗裏。她要幹什麼呢!著時候我心裏沒有一絲的恐懼,在她把我帶回來的時候,我的命就已經完全交給她了。
她伸出另一支手,用食指在碗口處畫了一圈,然後整支手蓋在碗口處“契!”瞬間,周圍發出耀眼的白光,然後又瞬間的消失,仿佛不曾有過一樣。
她嗓音低沉的說“我要沉睡五十年。我已經下了詛咒給你,要是你逃跑了,或者我死了,你就會比我痛苦一百倍的死去。”她似乎消耗了很多的體力,大口大口的喘氣。
我不會逃跑的,我的命不是早就屬於你了嗎!?我隻是淡淡的點著頭“知道了。”
不知道怎麼的鎮子上的人都得到了她要沉睡的消息。所有的人都理解為她已經她老了,馬上要死掉了,他們在第三天的夜晚興奮的拿著活把來燒掉這個房子。
那群人高舉著火把,火把上的火苗興奮的在跳著舞,火光應紅了他們的臉膛,他們有些興奮,有些恐懼。因為當我打開大門出來的時候他們全體退後了一步,看到是我的時候鬆了口氣。
夜,似乎是靜的很。即使有這麼多的人還是靜的很。
這時候有個男人,穿著中國清朝古老的緞子麵長襖。他對著我大叫“你是什麼人?”
我暗自好笑,這是什麼台詞!我並沒有理會他,隻是傳達了安塔的話“安塔說她說要沉睡五十年,讓我好生的看守著她,她說她知道,若是沒人守護著她,她一睡去那些鎮子上的人就會來燒了她,她已經在房子外邊布滿了結界,隻有我能進入,還讓我告訴那些人要是他們敢燒了這房子的話就讓全鎮的人為房子陪葬!”我故意強調了“陪葬”兩個字,他們有些麵麵相覷,然後我又繼續說“你們要怎麼樣就自便吧。沒事的話我先進去了。”
我推門要進去。剛才那個男人又開口“別聽她的,現在就把這燒……”“了”字還未出口,安塔卻站在了他麵前,他嚇的臉色慘白,還沒反映到底怎麼回事,扭曲變形的聲音就貫穿著每個人的耳膜。
血淋淋的整個胳膊被安塔拿在手中。那個男人整個身體痛苦的倒在地上。
安塔微微佝僂著身子,把整隻手拋向空中,藍色的火苗“呼“的一下點燃了空中的那支胳膊,瞬間整個手燃盡。
“這隻是個小懲罰。”她拖著長長的尾音,聲音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
人群在一瞬間散盡……
那個男人就是中國店的陳老板。
後來的五十年就這樣彈指過隙間流過,他們沒有在來過。安塔也沒醒過。我自己和沉睡的安塔住在這個大房子裏。
安塔醒來已經五日了,每天除了在她沉睡的屋子裏看那副畫就是對著它說話,她一直的重複著一個名字“卡而”
下午,陽光明媚,安塔說要我幫她梳頭發,她坐在輪椅上,我推著她到院子裏,風春過落桑花花叢沙沙做響。她的頭發已經變的班白,散落開來長及腳裸,我拿著梳子慢慢的為她梳理著她的頭發。一縷縷。
“明月千裏寄相思
隻有回憶唱出的歌
飄蕩在廖無人煙的曠野上
我的心中
隻殘留下一盞燈火
誰總會使我牽腸掛肚
到達遙遠彼岸的你
什麼時候能回到我的身邊……”
她微微的閉著眼睛,身子整個的靠在輪椅上,很愜意的唱著歌。她的聲音很平靜。不知道為什麼。我卻感覺這首歌特別的熟悉,很多年前恍惚間也曾聽過。我依舊慢慢的為她梳理蒼白的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