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霏霏,驚擾了一宿睡夢。更何況是本就心緒不寧的木野真琴,三更未眠。
她在擔心東閭凝月。傍晚時分,星野光帶著東閭凝月回來的。隻是東閭凝月癡癡呆呆,不發一言,像是被抽了魂似的。
她起身披衣步出房間,淅淅瀝瀝的雨聲伴隨著幾縷低泣,襯著冷夜的孤清是那麼淒楚蒼涼。
她循著泣聲看見了庭院中佇立的纖細身影,一頭長發翩垂至腰間,在昏暗中閃爍著詭異的銀光。那麼一瞬間,木野真琴的心一凜。
“公主?”木野真琴清喚一聲,心隱隱作痛。
東閭凝月一回首,臉上縱橫的水珠分不清是淚是雨。蒼白的臉色,茫然的眼神,就這樣愣愣地看著木野真琴,她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不知是掩蓋在雨中,抑或是悲極無言。
木野真琴看東閭凝月全身濕透,裙擺下露出了白嫩如玉的雙腳,也不知在雨中站了多久。她心一驚,快步走進雨中,心疼道:“公主,怎麼站在這呢,鞋都不穿的,快回房吧。”邊說邊拉著東閭凝月的手往回走,那手上的冰冷讓她心頭寒顫。
東閭凝月甩開木野真琴的手,全身瑟瑟發抖,哽咽道:“我剛入睡就聽見遙哥哥喚我,我高興地以為他回來看我了,但是當我跑出來卻什麼也見不到……我以後都見不到他了……”
“公主,你別這樣,我看著難過。”
“是我害死了他,如果我沒有跟他走,就什麼都不會發生。”淚珠如斷線的珍珠滴落地上,融入雨水中,無聲無跡。隻有東閭凝月的哭泣格外清晰,一字一針刺入木野真琴的心。
“公主,這不是你的錯。”木野真琴看著東閭凝月的悲傷自責,隻能輕輕擁住她。她的淚水一滴滴落在東閭凝月的肩上,隻是她絲毫未覺。
“我真的錯了,為什麼我要妄想抓住不屬於自己的幸福……”如果她當初堅決一點,就不會害死遙了。她的心好痛,痛至麻木。但她應該深刻銘記這痛楚,在遙死的那刻,已注定她無法安生。
“公主,別這樣,世子隻希望看見你幸福。”木野真琴將東閭凝月擁得更緊。但即使她擁緊得再無間隙,也不能將溫度傳達給東閭凝月,因為那個讓她心動溫暖的人已經不在。
幸福?她還可以擁有嗎?沒有遙的世界還會有幸福嗎?
這雨,下了整整一夜,而東閭凝月心中的雨卻了無期限。
昶熙殿剔紅雕龍寶座上,肅然威嚴的君主正在批閱奏章,隻見他眉心緊鎖,莫非是朝臣上奏了什麼大事。
其實不然,隻是星野光煩躁得很。兩日了,他竟不知如何處置東閭凝月。一個妃子跟著男人私奔,罪該至死,換作他人他絕不心軟,但這下卻有所猶豫。礙於她東臨公主的身份,他不能輕舉妄動。他已修書去往東臨,這件事於政治層麵上有極大利用價值。另一方麵,他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叫他不要殺她。至於那個才是主因,他已理不清,所以有點逃避般地不去棠芸殿,卻阻止不了那人在腦海不斷閃過。
看來這奏折是批不下去了,他喚了一聲:“徐碩。”
一直立於旁側的太監即上前,說:“奴才在。”此人正是當日東閭凝月入宮所見的主事太監。
“近日宮中可有事?”星野光雙目依然看著奏折,仿佛是漫不經心間問起。
“回稟陛下,近日宮中安寧,隻是……”跟在星野光身邊多年,當然很會察言觀色,他知道星野光要問的不是宮中之事。隻是他依然要星野光示意才敢說下去,他暫時還不知道陛下對那人的態度如何。
“說。”星野光略有不耐道。
“奴才聽說,棠芸殿的月妃娘娘鳳體違和。”
一直埋首於奏章中的星野光終於抬頭,眉心都皺成了一個“川”字,微怒道:“聽說?什麼意思,就這麼大點事你還不會去太醫院走一趟嗎?那麼病情如何敢情你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