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揚汐已經等在延家客廳裏了。而延立秋拿著已經洗淨弄幹的裙子走進了房間。還是多拿一件外套去吧。晚上在外邊穿這麼單薄很容易著涼。他說。
好。泉點頭答應。延立秋退了出去。
片刻之後,站在客廳裏的三人看她走出來,更加出塵脫俗,亭亭如一朵白蓮花。
剛才我逼問了這小子半天,他都不肯說你們要去哪,不用這麼神秘吧。延夏河一看見她就嚷。你就告訴我吧,免得我好奇折騰得心煩。
泉笑著搖搖頭,看了一眼楊汐,又看著延夏河說,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在哪。
不會吧,延夏河誇張地拎起楊汐的衣領說,莫不是你計劃著要拐她私奔?
楊汐苦笑著拂開他的手,看向延立秋說,十一點以前,你們一定會看到她活蹦亂跳地出現在麵前。
泉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而笑著對兩位哥哥說,你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延立秋點點頭,說,祝今晚你們玩得開心。
延立秋和延夏河注視著他們兩人上了出租車,消失在視線中。延夏河回身欲走,卻發現延立秋站在原地。他開玩笑地說,拜托,人家去吃個飯,又不是一去不回,幹嘛那麼依依不舍?
延立秋沒有介意,衝他笑笑,走了過來。最終兩人走進家門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再次回頭看一眼,這歡騰之後的庭院此時還殘留著淩亂的痕跡,浸在滿目的夕陽裏,也許是落差之下,顯得太安靜了,讓延立秋的心中隱隱生出些異樣的感覺。可是,他也辨不清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躊躇了片刻後,還是進去了。
在他身後,夕陽的光線愈來愈深了,這血一般的夕陽,像一個詭異的微笑桂在天邊,靜靜的注視著他的背影……
日暮時分,是逢魔時刻啊。
這時的泉坐在車上,正看著窗外殘照裏染成金色的風景一楨楨從她的眼前滑過。她的心裏並沒有和延立秋相同的感覺,而是覺得這一切有一種充滿眷戀的感覺,格外美麗。
兩人在城郊那個熟悉的站牌處下車。楊汐對走出車外的泉微微一笑,伸手過來牽住她。
小汐和我的約會的地方是在那裏嗎?泉看著田野上遠處的那個地方,仿佛明白過來。
因為那裏是我們第一次真正認識對方的地方啊。楊汐笑著說,跟我走吧。
想一想都是那麼久以前的事了。泉一邊走一邊感慨地對他說,還記得嗎?那時候我被孫朔的禮物嚇到,是你安慰了我,小汐,你真的是個很善良的人呢。
如果不是這樣我們也大概不會熟悉起來吧,也許我還要因此感謝他呢。楊汐突然向前跑開,回頭對著泉揮揮手說,姐姐,快來啊。
你不要跑得那麼快嘛,泉一邊說著,一邊提起裙角,飛快地追上去,等等我。
溫柔的夕陽,大朵的大紅和鉛灰的暮雲,清水一樣的碧草染上金黃,白衣飄飄的少女快樂地奔跑追逐,鳥雀從草間撲棱棱地飛起,這一切美好得像一場夢境。
到了。楊汐在門前停下,等著輕喘著的女孩跑過來。姐姐,可不可以先請你閉上眼睛。因為我想給你一個驚喜。他提出了一個要求。
泉一邊拍著胸口喘氣,一邊嗔怪地說,又在搞什麼鬼啊?
你先閉上就是了。
泉無可奈何,隻好乖乖地閉上了。楊汐牽起她的手,一邊笑著說,不可以偷看哦,一邊帶她走過了大門。
好了。當聽到楊汐說到這句的時候,泉終於可以睜開了眼睛。因為光線突然射入的緣故,她揉了揉眼睛,才看清麵前的場景——遍地的或立或臥的石碑上都擺放著或大束或幾朵嬌豔的紅玫瑰,中間的空地處放著一張長桌,鋪了雪白的桌布,裝飾了鮮花和燭台,還用玫瑰紅的餐巾折出美麗的三角,長桌盡頭對麵擺放著兩張椅子。
哇。泉驚歎道,小汐會變魔術嗎?你怎麼把這些弄到這裏來的?
楊汐笑而不語,走到桌邊把椅子抽開,做了一個邀請入座的姿勢。
泉坐下之後,看看桌上,環視一周後,開玩笑地說,這裏既沒有食物也沒有酒水,小汐請我來吃花的嗎?
你不是說我會變魔術嗎?那就再變一個給你看看。楊汐衝她神秘地笑笑,轉身走了幾步,從一座石碑後真的變出了兩大盤用銀色托盤連同蓋子裝的食物,還有一瓶紅酒和高腳杯。
有意思。泉微笑地拍著手說,這一招我也要學,就不怕餓肚子了。
姐姐學魔術都上癮了嗎?嗬嗬。楊汐把托盤放到泉的麵前,為她斟滿一杯酒,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倒上酒後,高舉起來,對著泉神色輕揚地說,生日快樂!
泉也舉杯示意,然後痛快地喝了半杯下去。
兩個人一邊吃飯,一邊愉快地找話題來說。天色不知不覺黯淡下來。泉覺得看得楊汐麵目模糊起來之後對他說,小汐,有點黑了,把蠟燭點起來吧。
楊汐起身點起了蠟燭,火光在輕柔的夜風像無聲的夢囈般裏搖曳著。他回到座位上隨意地笑笑說,其實燭火也不一定需要。入夜之後,這裏有月光,有星光,都很明亮。
有螢火嗎?泉放下手中的餐具,好奇地問。
螢火倒是沒有,因為現在是春天。不過,楊汐笑著解釋說,有時候可以看見磷火。
一陣風忽然把蠟燭的火焰吹熄了好些,氣氛有些奇怪起來。泉在飄閃的火焰中看不清楊汐的表情,隻是有些訝異地勉強笑笑說,是嗎?
嗯。楊汐似沒有察覺什麼,口氣輕鬆,然後問,姐姐,你吃完了嗎?你可要認真品嚐這道菜,我可是花費了很久的時間才完成的。
想不到小汐還會做菜啊。那我可要……泉的語氣中透著驚喜,然而突然卡住了。
可要什麼?楊汐在對麵輕聲問。
可要吃得慢一點。泉這樣說著,連她的語速都一下子變得緩慢起來。
沒關係,姐姐。長夜漫漫,我有足夠的時間等你吃完。楊汐的聲音從那邊輕柔地傳來,為什麼在夜風裏,他的語速也變得那麼緩慢,如同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