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憲法大義(2)(1 / 2)

代議之製,其詳具《社會通詮》中。國大民眾,而行憲法,代議所不能不用者也。顧魯索氏則不甚喜此法,故嚐謂英民自由為虛語,除六七年一次更舉議員之時,其餘時皆伏於他人權力之下。真民主製,人人自操立法之權,不由代議;然又謂其製過高,非尋常國民程度所可及。蓋不用代議,必幅員褊小,戶口無多,民人大抵相識,而風俗敦厚簡易,開口見心,民之地望財產相若,而不足以相淩駕者而後能之。其論獨治之製,所必遜於民主者,以民主之國,民略平等,威惕利疚之意較微,當其合詞舉人以當行法,常取正士哲人以為愉快;至於大君在上,往往讒諂麵諛之眾,驕偽傾巧之夫,易邀寵眷,而邦國之事,乃以荒矣。故曰:獨任之易於失賢,猶眾舉之易於察不肖,此兩製優劣之大凡也。至少數治眾,其類有三:一以武力相雄長也;二以令德而被公推也;三以世封而役其眾也。第一為草昧時代有之。第二最美,斯為賢政。第三最劣,其腐敗虐民,往往而是。觀於《漢書》諸王之傳,可以見矣。政治目的,萬語千言,要不外求賢事國。立憲宗旨,亦猶是耳,無甚深難明之義也。

言憲法製度之大體,諸公欲知其源流本末,求之《社會通詮》、《政治講義》二書,十可得八九。今夕匆匆,恐不能細言。其大較,則一須知國中三權之異。三權者,前已及之,立法權,行法權,司法權也。中國自古至今,與歐洲二百年以往之治,此三者,大抵不分而合為一。至孟德斯鳩《法意》書出,始有分立之談,為各國所謹守,以為稍混則壓力大行,民無息肩之所。顧考之實事,亦不盡然。如英國今日之行法權,乃以首相為代表,而各部院地方輔之,通為一曹,由於一黨。然宰相實亦領袖,議院立法之權有所更革厘定,宰相發其端,而議院可否之。大議而否,是為寡助,寡助之相,即行告退,而新相乃入而組織新政府矣。

立法權,以法典言,凡遇有所議立,貴族平民兩院,分執議權,議定而國王可否之者也。故論者謂英立法權鼎足而立,缺一不可。雖然,至於今日,則英立法之權,因緣事變,已為下議院所獨操。凡事之經下院議定者,上院雖有此權,未嚐議駁,猶國主之權,雖可準駁,而亦悉可無否,此已習為故常,殆難變易;易之,將有革命之憂。故立法權自英製言,實總於下議院,其國民權之重,可想見矣。

自國主下至於百執事,皆行法權也。英製宰相獨重,大抵國民舉議員,而議員舉宰相,由宰相而用內外百執事,是為政府。是非有議院大眾所崇拜推服之黨魁,其人不得為宰相也。雖然,院中之員七百餘人,不盡由於一黨。常有反對之員,與為對待,即以稽察現行政府之舉措。宰相有一建白,而為議眾多數所不讚成者,則有兩種辦法:一是奉身而退,讓反對者更舉彼黨之魁,立新政府,此常法也;一是請國主之命,解散現有議院,使國民更舉新員,用以更議所建白者,此不常用之法也。蓋宰相欲行第二法,須深知通國意向,與院中議眾之旨已有不合而後可;不然,則新集之眾,依然與之反對,隻自辱耳,無所益也。

至於司法之權,立憲所與舊製異者,立憲之法司,謂之無上法廷。裁斷曲直,從不受行法權之牽掣,一也。罪有公私之分,公罪如擾害治安,殺人放火,此歸孤理密律,國家不待人告發,可以徑問;私罪如負債、占產、財利交涉,此歸司域爾律,原告興訟,理官為之持平裁判,二也。訟者兩曹可以各雇知律者為之辯護,而斷獄之廷又有助理陪審之人,以可否法官之所裁判者,而後定讞。故西國之獄,絕少冤濫,而法官無得賄鬻獄枉法之事。訊鞠之時,又無用於刑訊。此立憲司法之製,所以為不可及,而吾國所不可不學者,此其最矣。

立憲治體,所謂三權之異,具如此。顧所言者,乃英國之製,演成最早,而為諸國之所師。至於法、美諸國,所謂民主立憲,德、義諸國,所謂君主立憲,皆有異同,不盡相合。諸公他日治學,自然一一及之,非今夕所能罄盡。但以上所言,猶是立憲之體式。至於其用,則以代表、從眾、分黨三物,經緯其間,其製乃行。夫此三者之利弊短長,政家論之審矣。顧法窮於此,舍之則憲法不行。即如朋黨,本吾國古人之所惡,而君上尤恨之,乃西人則賴此而後成政。且憲法英之所以為最優者,因其國中隻有兩黨,渾而言之,則一主守舊,一主開新。他國則不盡然,有主張民主、王製、社會諸派,宗旨既異,門戶遂分,而國論亦淆而難定,此其所以不及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