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上,隨著花魁現身而上演的一曲鳳求凰正戲到高潮,今夜整個金陵的焦點都在身後百丈之外的兩艘畫舫之上,相比之下,這金碧華貴的高府雖然依舊是燈火輝煌,但卻是平靜冷清得許多。
楊陌趴在高府牆頭,放眼望去,隻見這府中庭院深重、占地千畝,不禁心中煩憂,不知從何入手,皺眉對楊倩道:“小倩,這裏這麼多房間院落,我們得上哪兒去找那高財主去?你這麼聰明,倒是出個主意啊?”
楊倩沉吟道:“我倒是沒想到這高府竟然這麼宏大!不過既然這麼大,想來府中也定然是仆從眾多,若能尋得兩套仆衫喬裝混入,那便容易得多了。”
楊陌喜道:“這個主意不錯!我小時候常聽崔先生說書便有聽過不少這般易容喬裝混入敵人老巢的段子,剛才怎麼沒想到呢!你在這裏等等,我去弄兩套來!”
楊倩點點頭,叮囑道:“你須得小心點,尋不得便算了,可千萬莫要打草驚蛇,什麼事都還沒辦就給人發現了!”
楊陌應道:“我曉得的。”言罷從三丈高的圍牆上往前一躍,輕輕地落在這高府後花園,竟是幾乎連一點聲響都沒發出。他一落地便把身子伏低,靜待片刻,沒有發覺什麼異常,這才閃身躲在一旁的假山後,慢慢向內院探去。
又一次看得楊陌的身法,楊倩眼神微變,“這身法怎的這般詭異?也不知小陌從哪裏學得的,唉,隻願他莫要入了邪道才是!”想到這裏不禁搖頭苦笑,又安慰自己,這不過是個身法而已,也非是什麼旁門邪道的修煉之術,最多是隻求速進而疏了根基,想來不至於有什麼大害處,隻怕自己是多心了。
楊倩將身子小心地藏匿在牆頭暗處,側身望得身後百丈外,隻見秦淮左右人潮湧動、喧嘩四起,也不知那邊的事態究竟發展如何,是那高公子霸得美人歸,還是侯公子成功護花?
高府的後花園占地之廣、奇花異草之多自然不在話下,還堆滿了高財主托人從各地運過來的奇山怪石,直看得楊陌咋舌不下,也幸得花園裏這些假山眾多,一路上偶爾碰得幾個挑燈夜巡的仆人,都被楊陌躲在山石後頭避過了。
高府中夜巡的仆人都是三五成群,兼之生得都甚是高大健壯,楊陌自忖沒有把握一出手就無聲無息地將這麼多人放倒,故才一直隱匿身形,等仆人走後才敢向前再探。
高府仆從都甚是謹慎,夜巡時均是成眾而行,楊陌如此躲躲走走,過得幾重庭院還是沒碰到個落單的仆從,不覺心中微煩。
正無計可施時,忽聽得一把蒼老的聲音道:“小趙啊,又給小姐送雞湯呢?”另一個年輕人答道:“是啊,老周,小姐這陣子身體不好,正是需要進補的時候。”
隻聽那老周歎道:“小姐也真是可憐,這些年得上個這種怪病,每到十五就犯病,也真個是折磨死人了。”
那小趙也道:“就是,她對我們下人這麼好,我們這些當下人的自也感激,盡心對她。這不,這回梁廚子還專程托人買了些活血養血的當歸下在湯中呢。”
楊陌悄悄伸得半個頭出去,眼見兩個人影越走越近,果然是一老一少兩人,那少年仆從還手持托盤,盤上放著一碗香氣騰騰的雞湯。
待兩人走得近了,楊陌如靈貓般掠出,潛到兩人身後,那兩個仆從卻還兀自不覺身後有人,不住小姐雞湯當歸廚子地說著,楊陌瞅得真切,兩指疾出,戳在兩人腰間要穴,那兩人聲音都不曾出得便軟軟倒下。
楊陌生怕碗盤落地發出聲響,忙往前伸手一抄,把那托盤接在手中,所幸雞湯隻微微溢出了幾滴,楊陌低頭嚐了一口,美美地砸吧了一下嘴,這才把雞湯和兩人藏在假山之後。今夜府中仆眾多半隨那高少爺到那秦淮上造勢去了,府中仆人登時少了百來人,夜巡的人手不多,這番折騰倒也沒驚動高府中人。
楊陌不敢久留,那碗熱氣騰騰的雞湯雖在身旁,卻隻得強忍饞意,匆匆將兩人的衣衫剝了便掉頭就走,心道那雞湯反正也跑不了的,還是待事情辦完了再喝吧。
一路上躲過往來夜巡的人,照著來時的路原道返回,好容易到得圍牆下,楊陌向空中招了招手,隻見黑暗中一個身影躍落,著地時發出了一聲悶悶地低響,楊陌忙豎起耳朵轉頭向四周看了看,好在仆人走得遠了,這點小動靜也沒惹來麻煩。
楊倩見他樣子滑稽得如同一隻受驚的小兔子,又好氣又好笑道:“我輕功不如你,落地自然有些聲響,可我是看得別人走得遠了才跳下來的,你又何須如此誇張?”
楊陌賠笑道:“還是謹慎點好,哈哈。”說完將手中的一套衣衫遞給楊倩,楊倩自走遠幾丈,找得一處草叢甚高的地方換了,楊陌卻是無甚忌憚,大喇喇地就地脫guang衣服把仆裝換上,左右打量一番,隻覺自己就是穿上仆從裝也是一般的瀟灑,不禁暗暗得意。
忽聽身旁一人笑道:“看你嬉皮笑臉、賊眉鼠眼的樣子,活脫脫是個機靈精明的小廝!你這身打扮正是像了個十成十啦!”
楊陌聽得這話心中有氣,轉頭一看卻是一愣,隻見楊倩已將長發盤起收在帽內,仆裝略大,將她窈窕的身段藏在衣衫之內,自有一番味道,她方才取笑楊陌,臉上笑容未泯,更襯得她明眸皓齒、麵目如玉,楊陌不由讚道:“好一個俊俏的小廝!你這般模樣要是被人看到,那定然立時就露餡啦,高府中哪有這般出眾的人才?”
楊倩微笑道:“無妨,你且看我手段。”伸手往地上抹了點泥土,在池塘裏泡開了和成半濕不幹的軟泥,勻勻塗在臉上,隻得一盞茶功夫,一張白皙光滑的臉就被妝成了漆黑如炭,楊倩又取得些泥土,細細將脖頸、雙手等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塗成相同的顏色,這才雙手往腰上一叉,嘻嘻一笑道:“這不就好了嘛。”櫻唇微啟,黑黢黢的臉蛋更襯得她皓齒潔白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