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間書香氣頗濃的屋子,輕紗垂曼,秀蘭於桌,對著門的牆上掛著一幅黑墨猛虎出閘圖,無落款,無詩句。兩側書架高達八米,層層疊疊的線裝書、油質書、手抄書疊在架子上。仰頭望之,不免令人感歎軀殼的渺小。乍然看見此屋,不得不感慨,這兒實在是個調素琴、閱金經的好地方。
可此時讀書的架子上正站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下頭一頭戴綸巾的書生正小心翼翼地張著手,抬著頭,眼睛看著書椅上的男子一刻也不敢鬆懈,口裏大喊著:“裘總管,你下來吧,此乃讀書之所,容不得褻du的呀。”
男子充耳不聞,盯著光潔的地板,口裏小聲嘟囔著:“此處大約有九米,應該有三層樓那麼高,若是摔下去,總該死了。”
因為書屋裏書太高,不易拿取。過去書生沒來時,此地無人讀書,書房都是大鎖緊扣,後來他來此見書房如此摸樣,大清掃了一番。他沒有任何法術,書架上頂層的書難以拿到,便索性吩咐府裏的木匠打造了一個高達九米的伸縮長椅,長可達九米,短時不過是一普通椅子的高度。
此刻的書生懊悔不已,他剛剛打開書房,就見總管風一般地闖入,更是當當當蹭上了這書椅,若早知如此,昨晚他就該將椅子收起,可又猜得到往常從不入書房的總管會一起來就直奔書房尋死呢?
“總管,您該想想,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手足無措的書生慌慌張張不知如何是好,隻好照搬往日習讀的孝經,衝長椅上的男子大喊,希望能感化此人。
隻是他聲越大,上頭的人越往邊緣湊,也字將將說完,裘總管也已走到長椅的最右端,隻要一個右彎,立馬從天而降。裘總管身無法術,如此高度摔下來,即便不死的話亦會重傷難治。
怕什麼來什麼,書生正擔心著那小小的右彎,哪知上頭的人一個猛紮,從那九米高的長椅上直直地摔下來。
“糟,……啊!!”
書生大驚的喊聲忽然變成一聲淒厲的慘叫,他這才發現自己站在裘總管的正下方,若是按此方向降落,他定是壓在最下方的墊子,死定了!
可此刻書生的腳也嚇軟了,動彈不得,隻好眼陣陣看著頭上的陰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小虎子!”一女聲突然在門外響起,緊跟著的就是小虎子飛身而入,指尖彈指一揮,一百來斤重的裘總管就被輕輕鬆鬆的順著他手上的弧度輕緩地落在地麵,身上毫發未傷。
“裘總管,我趕到了,依照當日的約定你今日可不能尋死。”一張紙飄落在地,上頭摁著紅色的指印,抬頭標題寫著:裘總管求死契約。
還平躺在地上的裘總管一聽此話,眼睛徐徐讀瞟向一旁的紙,這一看臉立馬刷一下白了,怨隻怨三個月前被這此人趁著他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時候,強按著他手印在紙上。偏偏此人是主子派來的人,雖然平日看不出有多大的本事,但主子令她隻身來此尋綠玄,總該是有些神通的。他一個小總管不敢多說。哪知當日的沉寂,導致如今每月自殺此人都會擺出這張紙條,信誓旦旦地要求他守約。你說,要是將這無賴的功夫放在生意上,拾劍莊早就日進鬥金了。
就在裘總管沉思的這當口,女子慢慢踱步走入了書房,臉上微紅的枕頭印子、不停揉著眼睛的手、打著哈欠的嘴巴無不顯示著此女正是剛剛從床上挖起。她見躺在地上的裘總管眼睛已經恢複平靜,心知他已經沒了想自盡的念頭,起碼今天沒了,便揚了揚手。
“小虎子、呆書生,你們先出去,我有事和裘總管談。”
小虎子聽話地離開,而一見她剛起就躲得三裏開外的書生更是如蒙大赦,跟著小虎子離開書房,眼睛還不忘看一看小虎子的衣著是否淩亂、臉上是否有被拳頭打過的痕跡。
隻是他看的太過專心,在過門檻的時候忘了抬腿,不小心摔了一跤,五體投地,“乓”發出巨大的響聲。
書生正要叫喚,突地聽到女子輕輕的啊了一聲,貌似是打哈欠太大發出的聲響,立馬站起,鞠禮,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