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六歲以前,納蘭氏為了確保他的安全,一直將他藏匿於地下室之中。暗無天日的地下室永遠隻有昏暗的燭燈與麵無表情的仆人。還有嚴厲的母妃與嚴格規範他一舉一動的楊叔。
他所有的一切都由不得自己,不能貪吃貪睡,不能隨意的發脾氣,甚至是不能與旁人多說一句話。他們要求他既要有皇室的高貴,又要有可以用來偽裝的溫潤。一張張麵具要讓他去學,讓他去靈活的運用,常常他也突然分不清楚,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或許每一個都是真正的他,或許每一個也都不是。真正的他也許早在這些各種各樣的偽裝中消失不見,連他自己都找不到了。
他從小隻知道他是先帝的遺腹子,母妃生下他不容易。他要努力的長大為獨孤留下血脈,還要努力的壯大自己,聯合太後一點點瓦解掉獨孤謨乾所擁有的一切,奪回本應該屬於他的江山。
但若不是先帝早死,若不是獨孤謨乾對先帝的其他子嗣趕盡殺絕,而又若不是太後舍不得自己的兒子犯險,那麼也許也不會有他秦微遺什麼事了。
秦微遺秦微遺,如此寓意豐富的一個名字,在他眼中內心的深處也不過隻是一個屈辱罷了。
從沒有人懂得他,溫子洛也不懂他。但他卻是發了瘋一般喜歡著念著溫子洛,許是因為看見她的時候他時常仿佛就像是看見了內心深處的那個自己一般。
他們,其實真的很像。
將一粒石子仍如湖水中,看著濺起的水花,還有一圈圈暈散開去的水波,秦微遺忽然笑了,溫潤如玉的模樣讓人看得心頭也跟著暖了起來。
一旁的幾個女子恰巧路過看到秦微遺的笑,頓時挪不開眼,而臉卻已經紅了,甚是嬌羞。
但秦微遺的笑卻從最初的溫潤漸漸變為冷笑,冷到骨子裏殘忍的笑。
那幾個女子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秦微遺已一拂衣袖轉身離去。
這些庸脂俗粉不配看到他秦微遺的笑!
匆匆的走在路上,秦微遺想起獨孤西謨那張冷酷的臉,還有每每溫子洛聽到獨孤西謨時的表情,內心像是有一萬頭獅子在咆哮一般。
他秦微遺絕不會輸給獨孤西謨!一個母妃隻是區區民間女子,父皇也不過是謀權篡位冒充皇室血脈的人怎麼可能敵得過他秦微遺呢。一切隻不過是時間罷了!
白衣飄然,在風的吹拂中終是消失在繁華路的盡頭。
而溫子洛的馬車也終於到了丞相府外。
坐在馬車上聽著從丞相府傳出來的斷斷續續的哭聲,溫子洛的心頭重重的怔住。
動作像是被定格了一般,溫子洛扶著無霜的手才走下馬車。
抬頭隻見丞相府金光燦爛的牌匾旁的紅燈籠已變成了兩個淒慘的白燈籠,不知不覺間捂著自己的胸口,溫子洛腳一軟沉沉的倚在無霜身上。
終究還是來晚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