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潔,灑下一片銀色的光暈,朦朧夜空,翻點星暈,山下萬家燈火,然而在這寧靜祥和的夜色下,一道身影突然從樹上竄進高牆下的一處仍打開的窗子裏,一點聲息都沒有,似乎方才都隻是眼花。
“嘿嘿,有好戲看了。”雪凝開心的拍拍手,伸手將一邊書桌上未幹的墨水胡亂的摸了一臉,然後偷偷的爬上床頂,房間角落幾塊磚瓦被這個十幾歲的孩子輕手輕腳的給揭了去,小小纖弱的身子靈活的爬了上去,然後悄無聲息的往剛才人影消失的那個窗口挪去,看似笨拙,卻一點聲響都沒有。
“雪蓉,當真不再怨我了?”一塊磚瓦被揭開,小小的臉趕緊湊上去,隻看見那個一身黑色的男人站在姐姐的臥榻前,聲音低低的。
“怨不怨都如此了,我都認命了,你又何必跑這一趟呢?”臥榻上嬌弱的美人輕聲歎道,然後輕咳了一聲。
聽到雪蓉壓抑的咳嗽聲,男子更是難受,頓了頓,他從懷裏取去一個小精致的小瓷瓶,遞給雪蓉,然後輕聲道,“橫豎都是我的錯,你是我要定的妻,卻被我的一時大意送上了那深宮裏,你這柔弱不理事的性子,怕這次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男子說完便轉過身去,伸手抹去快要出眼眶的淚水,他十六歲那年見到宛若天人的林雪蓉心裏便再也裝不下其他人了,偏偏那個時候她是待選的秀女,他無奈,隻能努力攀爬上位,好能多親近她幾分,那個時候她才十三歲,而去年,她卻落選了,他知曉此事,心裏狂喜,這儼然是上天給他的機會,他努力親近她,而落選的她也相中了他,他們相交半年,雪蓉才肯與他定下終身,卻不許他告訴自己父親,要他當上皇宮裏畫廊的主管,才肯許他下聘明告給家裏,他想想並無錯,便更努力了,卻曾想在他成功的那一天,卻陰差陽錯的將雪蓉的畫像錯當春梅圖上交給了皇上,皇上看到立刻許了她,他成了主管,卻沒了美人。
雪蓉垂著眼,美人能看到她那一閃即逝的冷,隻聽她輕咳了幾聲,然後伸手拉住男子的手,柔聲道:“今生雖與你相遇相知,奈何天公不作美,但是,你始終都在我身邊,離你近些,我就滿足了,以後那陰冷的深宮裏,隻能偶爾看看你,我也就滿足了,生來就是命苦之人,我還以為自己遇到命定的人,卻還是被拆了心。”
說著,好似哭了一樣,伸手擰著絲絹擦了下眼角,男子果然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隻是沉沉的歎了口氣,語氣溫和道:“這次進京,以後就不會回去了,皇上安排你先住在這個星月閣,聽他的語氣,這兩天是準備過來先見見你,你自己要注意些。”
說到見的時候,趴在瓦上的小人兒偷偷笑了笑,這個未來的姐夫,哦不,是曾經的未來的姐夫,她其實有偷偷見過,不過這個姐夫好可憐,卻被姐姐硬生生的利用了,成為她踏進皇宮的一枚棋子,突然聽見遠處有腳步聲,雪凝立刻將瓦片蓋好,然後一陣風似的溜回了自己的房間。
可惜,真的,她爬下床,然後看到床上悠然的躺著的那個妖嬈的身影,悠閑的翹著二郎腿,嘴裏還叼著根草,糟糕,她皺了皺眉頭,然後下意識的看了下門,是之前的反鎖啊,再一看開著的窗。
懂了,她撇了撇嘴,眨巴了下眼睛,表情瞬間無辜了起來:“怎麼又是你?”
沒錯,這個妖嬈的男子在她住進這個星月閣的第二天就突然的出現了,不過那天出現嚇到她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她還為此開心了好幾天呢,結果,看吧,沒開心過一個月,就遇到了,“真倒黴!”雪凝皺了皺眉,小聲的說道。
“女子都喜歡我,你個小不點倒一臉嫌棄我的樣子,好有趣!”觴胤笑嘻嘻的吐掉草葉子,挑著眉,坐了起來,湊身到雪凝的身邊,他就喜歡看這個小不點氣呼呼的模樣,雖然第一次他本著來星月閣看看什麼樣的女子能讓皇後臉色青了,結果陰差陽錯的躲到了那個美人的妹妹閨房裏來,那個小不點,他笑著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個小不點的模樣。
那天他偷偷的躲進這個已經熄燈了的房間,卻發現房間裏有住人的,可惜閨房的主人似乎不在,他四處看了看,趁著月光,正巧看到書桌上的一副未完成的畫,借著好奇的心,上前看了一眼,那一眼,便呆住了,好巧的手,這根本不是畫作,而是繡工,是畫好了畫後,用各種色的絲線繡製而成,繡布上,雪花點點,落在一顆孤零零的樹上,沒有其他的修飾,卻是更顯出孤寂之感,樹上沒有一片葉子或者其他,隻是被覆蓋著皚皚白雪,這樣出色的繡工,他倒是第一次見著,有些稀奇,正想看看,卻聽得頭上瓦片的聲音,抬頭望去,一個小小的纖細身子靈巧的爬了下來,然後安靜的蓋好,順著床爬了下來,卻正巧撞進書桌旁他的懷裏,第一次,一個女孩子如此不經意的投懷送抱,奇怪的是,向來對女人反感的他,竟然對懷裏這個小小個的女孩一點都不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