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沿海的即墨城乃平朝帝都,是風流文雅與金碧輝煌的巧妙融合。

身為一個盛世帝都來講,即墨城向來都喧鬧繁榮。但今日卻有點堵塞的厲害,這一共有兩個原因:其一,今日是出海的日子,那些貴族專屬的鯨頭船會在三年後載滿了全國的珍寶再次歸來。其二,海東那條著名的花街今天又迎來了一位新舞魁,國色無雙一瞬間就拉開了噱頭。

陽光自海平麵升起,金帆在喧鬧中漸漸駛向遠方。

從擁擠的人群裏不留痕跡的避開那些肌膚相貼,顏蘇子邁著淑女步伐,全身上下繃得很緊,她用扇子遮住了一半的臉,艱難又小心地往前走。

身後她的小丫鬟被擠得頭暈眼花。

“姑娘……等等我……”人群稍微鬆散了一些,小丫鬟找個空地喘了口氣,然後朝著顏蘇子招招手,“咱等會兒吧,先歇息一下,要不然可磨壞了腳,回家又得貼膏藥了。”

顏蘇子轉身,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歎口氣:“本來我就是瞞著家裏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想著早點趕回去呢。誰知道今天這麼堵,咱家車子都堵在路上出不來了。”

小丫鬟喘的上氣不接下氣:“沒事兒,姑娘這次一定不會被海潮衝走了。”

結果她剛一說完,立馬接了顏蘇子兩道淩厲的眼光。

顏蘇子不禁很哀怨,她幹脆先靠著一旁酒樓的欄杆揮了揮帕子:“以前我怎麼不知道那麼多人喜歡來看出海,早知道今天不出來了。”

小丫鬟經常在顏府和街市之中來往相當頻繁,自然八卦打聽的也是很多。她偷偷地小聲說:“姑娘不知道,咱們走的這條街上有個歌舞坊,據說是些紈絝子弟最愛來的。最近新來了一個舞魁姑娘,傾城一舞可熱火了。這幾日通往碼頭的這幾條街都因此擠得厲害。”

要是平日在顏府裏,顏蘇子早就端坐在一旁義正言辭:“淫詞豔曲不足為樂。”

但是她今日出了顏府,大街上誰都不認識她。自然也不用昧著良心裝作貞潔烈女,她啃指甲的壞毛病隨著她八卦之心一起卷土而來:“這位舞魁姑娘有沒有和那位公子有什麼風流事傳出來。”

小丫鬟侃侃而談,說的十分盡興,神乎其神。

大概意思就是:這位新來的舞魁姑娘名叫步金台,步金台姑娘的成名曲就叫《步金台》,傳言花魁是個絕色女子,她的魅力無人可擋,用柔媚的熏香薰斥自己豔麗的衣衫,她的烏發濃厚如蓬萊山上揮之不去的雲霧。更要命的是她乃一個天生的藝術家,輕輕繃起的腳尖卻有著無比的平衡度。她的舞蹈從來沒有準確價格可以衡量,每次她的顧客們都會扔大把大把的金元寶,小廝們會用這些元寶堆成脆弱易倒的金台,步金台姑娘就在這個金台上起舞。砸的元寶越多,堆得金台也就越高,難度也是相當大。

但問到有沒有什麼風流韻事,小丫鬟攤了攤手,表示一無所知。

顏蘇子不開心地撇了撇嘴:“那有什麼好玩的。你要是想說上次那個東瀛花魁的豔史我還是覺得有幾分可談。”

小丫鬟趕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這話咱可不能亂說,姑娘可是好人家的女兒。”

但是顏蘇子覺得在大街上這種誰都不認識自己的時候,實在沒必要擺一副架子,大家也不會說:啊……顏家的大姑娘真是個懂禮法的好姑娘,她在街上從不傳瞎話。

“這算什麼,神都公主不是還平朝第一美人嗎,有誰的家世比得過她,但是人家的緋紅色豔聞也不少嘛。”

小丫鬟現在恨不得去堵她的嘴。

顏蘇子對此毫不避諱,有的時候甚至讓她有點不像是個出身世家的姑娘。和她家世相仿的女孩們雖然也都正值活潑跳脫的年紀,但是也總有那麼一絲書香味和矜持在。而顏蘇子呢,在外人麵前雖然從來不掉鏈子,溫婉有度,儒雅清麗。可是她是個很會裝淑女的人,一旦脫下那層皮子,立馬就變了一個人似的,在毛躁丫頭與溫婉貴族之間切換了兩張皮麵。

“哎,你說那姑娘叫什麼來著?步金台?”顏蘇子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那個什麼金元寶啊的歌舞坊在哪兒?”

小丫鬟往顏蘇子身後的一處建築一指:“就是那兒啊,叫多金坊。”

顏蘇子回頭一看,覺得有點歎為觀止。

很難想象這樣子的建築居然隻是個歌舞坊:這座歌舞坊呈現著一座巨大的圓形,拔地而起的弧形建築應該是出自西域巧匠的設計之手,這間屋子實際上更像是西域清真教的寺廟,金漆塗在了四周的屋角上,裏麵的場景被紅色的帷幕遮了起來,隱約露出了放蕩舞娘們妖冶的肚皮和臍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