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沐視著慕容筱雲臉上的嘲笑,就更加怒不可遏,捏緊了拳頭似乎是要動手。然而緩了片刻後,他卻隻是咬著牙緩緩問道:“昨夜,你在哪裏?”
從杜雲沐胸腔處的急劇起伏可以窺見他心底的洶湧波濤,那臉色緊繃,目光凶狠,簡直就是一頭狂怒的猛獸。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被嚇得跪地求饒,可慕容筱雲卻不驚不懼的迎上去,依舊是嘲諷地笑著,“你認為我在哪裏?”
杜雲沐沒有回答,反而繼續憤怒地追問,“昨晚你到底在哪裏?”
慕容筱雲笑了笑,背過身去,邁起腳下的碎步,一邊欣賞著金風玉露的寢殿,一邊笑道:“皇上該不是認為臣妾昨晚去了壽康宮,殺了母後吧?”
杜雲沐胸腔一窒,咬牙道:“你怎麼知道母後已經遭人殺害,駕鶴西去?”
慕容筱雲抬頭望著頭頂上金光閃閃的鳳凰展翅,那口銜的寶珠如此讓人沉醉其中,看在她的眼裏卻是一種可笑與可恥。在皇宮中,終始陪伴她的,也隻剩下這些金風玉露了吧?
等閃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亦變。
說的,莫非如此吧。
杜雲沐的信任,杜雲沐的愛,杜雲沐的承諾都隨著這黑暗深宮中的陰謀而漸漸遠去。沒有了愛,沒有了信任,她對著這一堆的金風雨露又有什麼意義呢?
慕容筱雲的嘴角處輕輕勾出一抹冷笑,淒美森涼,“母後被人暗殺,這麼大的事,早在皇宮中傳得沸沸揚揚,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母後遭遇暗殺,你就是這般幸災樂禍?”
“皇兒也剛剛遇害,我哪有心情管別人的死活?”
“她是別人嗎?”
慕容筱雲不再打量著金光閃閃的寢殿,轉過身去與杜雲沐四目相對,輕輕嘲笑道:“皇上,你還要問什麼,就直接問吧,何必拐彎抹角。”
“你知道朕來做什麼?”
她隻是簡單明了的回答道:“知。”
杜雲沐扔出那方絲絹,內力相結合,重重地甩在慕容筱雲的臉上。不過是一方輕如鴻毛的絲絹,卻鞭子一樣火辣辣地抽在她的臉上,隨後聽杜雲沐冷聲詰問道:“母後可是你殺的?”
慕容筱雲心在滴血,痛心不已地睨了他一眼,緩緩問道:“你相信是我殺的嗎?”
登時,在杜雲沐的眼裏閃過一絲像受傷野獸般的狂怒,一把握著她的雙肩用力一搖,“朕問你,母後是不是你殺的,你隻需要告訴朕是或不是。是或不是?”
慕容筱雲被杜雲沐搖得暈頭轉向,他還不罷休,捏著她的肩,仿佛要把她的骨頭隨之一把捏碎一樣,狠狠地問道:“是或不是?”
雙肩處一陣劇烈疼痛,沿著她的骨髓向全身漫延,她仿佛能聽見骨頭碎掉的聲音。
杜雲沐沒有收手,搖了她好一陣,直讓她覺得頭暈目眩。
須臾過後,她已經覺得眼前一片昏暗了。杜雲沐終於停了手,等她緩了好一陣,視線才又漸漸清晰。她抬起頭來,看見杜雲沐的眼裏已經有了淚,泣不成聲地問道:“你告訴朕,母後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喪母心切的杜雲沐,已經失去了理智。
這是慕容筱雲見過的,杜雲沐最難過,最難過的一麵。他曾經所有的隱忍孤絕,所有的高深莫測,在這喪母心切下被打擊得潰不成軍。也許,杜雲沐從始至終都是這般生不如死、痛貫心膂,卻一直隱忍著。如今,他終於可以找著一個理由,表現出他難過的一麵了。
慕容筱雲的心跟隨著被牽動,同樣感受過喪失至親的她,是那般真切地體會到他的痛。
然而,正是這股痛,將他們之間的信任摧毀。
杜昭儀真的是太高明了。
慕容筱雲不得不佩服杜昭儀,心中更多的是一股淡然。既然不再信任,何必再繼續愛下去呢?
她最後一聲淡淡地問道:“你相信是我殺的嗎?”
那些悲哀從杜雲沐的心裏緩緩湧出來,流淌在他潮濕的臉上,他沉聲說道:“你要朕如何信你?”
僅此一句,足亦。
這生生地撕裂了慕容筱雲的心,愛和恨在這一頃刻間都是那般刻骨銘心。是愛,是恨,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將她越來越緊迫地籠罩,快將她勒得四分五裂。
慕容筱雲沒有再哭,臉上劃過一絲絕望的冷笑,緩緩歎氣道:“你走吧,明日我自然會給你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