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清。
隨即悵然冷笑,她啐曜朗星的眼中燃起怨念,如困獸之鬥,掙脫開左右的宮女,一把推倒揚臂而來的中年婦孺,長笑一聲。
驀地,楊子銳一幀英挺的影子徒增感傷,熾熱的靈魂融入緘默,如鏡如冰,隻覺朱小朵單薄的身子正如縹緲的花魂,仿佛一不經意就會隨風散去。
他亦是,皇命難違。
親愛的朵朵,對不起!
朱小朵最後怨恨地掃了他一眼,桀驁地望向楚皇後,冷笑道:“是,我不服,你們不過是以權壓人,強奪人夫罷了。倘若公主生錯時代,也隻不過是被人打罵的過街老鼠,是見不得光的小三兒。你們皇家,又有什麼可顯擺的?”
楚皇後沉著淡定的眼中立即風起雲湧,“放肆,既是賤婢,就應以奴婢自稱。你口口聲聲‘你我’相稱,可把本宮放在眼裏。難道你就不怕嗎?”
朱小朵冷笑著,“嗬嗬……我怕,我當然怕,怕的是你自以為高高在上,殊不知千百年後也不過是一把隨風而散的黃土,連載入史冊的資格都沒有,你楚皇後又有什麼可顯擺的?”
楚皇後眼中立即閃過狂怒的猩紅之光,凜厲道:“放肆……”
楊子銳登時跪地,已是一身虛汗,噤若寒蟬,“皇後娘娘息怒,奴才願意休了這不知天高地厚,不分尊卑貴賤的刁婦,一心一意侍奉公主。請皇後息怒,饒這刁婦一條小命。”
朱小朵目怒凶光地掃向他,詰問道:“楊子銳,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你憑什麼要休了我?”
楊子銳磕頭在地,又道:“請皇後娘娘開恩。”
楚皇後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心中噌起的火苗漸漸熄滅,幽冷的目光從朱小朵的身子上若有若無地掃視而過,“當真?”
楊子銳依言回稟,“奴才當真願意休了這刁婦,一心一意地侍奉公主。”
楚皇後歎一口氣,“若不是公主已經付諸真心,死活都要屈身下嫁,本宮又怎能同意這樁婚事。靜思乃九五之尊,嫁於你楊家後,你可要真心待她。她若是蒙受半點委屈,本宮絕不輕饒。至於這楊氏刁婦……”
她幽冷地望向朱小朵,話峰陡轉,“以下犯上,尊卑不分,理應梟首。本宮看在你與公主大婚在即,就饒她不死。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就將其貶為仆奴,終身侍奉在公主身側。若再有冒犯,定不輕饒。”
楊子銳如釋重負,立即抬起頭惡狠狠地瞪向朱小朵,咬牙提醒道:“還不快跪恩,謝過皇後娘娘大恩大德。”
朱小朵悲威清臒的臉如姣花照水,那般弱態伶仃又倔強不從。
那嘴角處殷血透漬,三千青絲零亂散開,幽深如潭的眸子漣漪泛泛,柳葉細眉緊緊相蹙,神色倨傲冷冽又透著楚楚可憐。
她心中所有的瘡疤,掩蓋在她流離明滅的那雙啐曜瞳仁中。
她迷惑不解地問道:“楊子銳,你當真如此懼怕皇權,當真如此趨炎附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