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講,談判的雙方都會找個有威望的中間人做公證,水哥就是榮哥和德叔的公正。當榮哥和德叔講話時,馬仔是不能插嘴的,隻有中間人可以插嘴講話。
但是看今天的情況,榮哥帶的人多,德叔隻帶了我一個,所以榮哥的氣焰有點囂張,吵的激烈處榮哥的小弟跳出來也在情理之中,這點水哥都能理解,但榮哥的小弟用刀指德叔,這點水哥就不理解了。
再怎麼說,榮哥和德叔是同輩,他們吵是大佬之間的對話,怎麼能容忍一個馬仔對同級別的大佬指手畫腳?
因此當榮哥馬仔的刀指著德叔時,水哥忽然發怒了,一杯茶直接潑到那馬仔臉上,並出口訓斥:“滾蛋!”
那馬仔被潑了一臉茶,表情很是不忿,眼神凶狠,卻強壓著怒氣,把刀收起來,不再言語。
至於我,因為他們從始至終都是講白話,我一句都沒聽懂,隻能保持原先的姿勢,坐觀其變。我甚至都有點困意,似乎很不在乎眼前發生了什麼事。
這表情在榮哥那班人看來,就有點裝逼。
實際上我也是沒辦法,形勢與我不利,隻好在外麵上顯示出自己不屑,給自己打氣壯膽。此時不裝逼,等下打起來隻怕是無逼可裝。
水哥喝退了榮哥的馬仔,開始說公道話,他道:“阿榮阿德,我們三個都是好兄弟,為什麼不能像阿龍那幫人一樣有空就一起喝茶聊天,非要搞的這麼緊張?不怕被人笑話嗎?”
榮哥聞言側過臉,似乎不想聽水哥講話。
德叔也在鼻子裏哼一聲,不看水哥。
水哥又道:“一個月十幾萬而已,沒必要爭,阿榮,阿德從香港回來什麼都沒有,奮鬥了好幾年才有一間食堂,你就讓給他吧。”
榮哥卻道:“不是我不讓,本來那家食堂就應該是我的,阿德趁我不在從陳生手裏搶過來,這筆賬我沒跟他算,現在隻是原價交換,他都不肯,你叫我怎麼做?”
德叔聽完不服,怒道:“怎麼能是你的?在香港時陳生就說把食堂給我做,那時你都不認識陳生,不要以為一起喝過兩次酒你們就是朋友,我們不信去問陳生,看他是願意給我做還是願意給你做。”
一時間兩人又吵起來,水哥都聽的頭大,舉起手讓雙方冷靜,但榮哥一直再說,德叔也急躁起來,桌子上唾沫橫飛,不可開交。
忽然間水哥大喝一聲,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收聲!”
四下一片寂靜。
水哥看了雙方一眼,黑著臉道:“飲茶!”
榮哥端起茶杯吹氣,德叔則靠在椅背上抬眼望天,氣氛很詭異。
等了三分鍾,水哥道:“阿榮,你說出你能出的最高價。阿德,你說出你的底線,看看能不能再商議。”
榮哥道:“我出三百萬,一次性付清,永久買斷陳生的食堂。”
德叔則道:“我沒有底線,不賣。”
水哥看看兩邊,攤了攤手,“那就是沒得談咯?”
榮哥哼一聲。德叔則說,“那就不談。”
水哥左右看看,忽然抓著德叔的手,“阿德,我們弟兄好久沒見麵,今晚你別回去,我們好好聊聊。”
榮哥則起身,“那你們聊吧,我去找北妹了。”說完往外走,他身後的馬仔也呼啦啦向外撤,每個馬仔經過我身邊時都目光不善,似乎要吃了我一樣。
榮哥的人走後,水哥拿起遙控器按下開關,客廳電視屏幕上就出現了榮哥等人的身影,他們成十個人分成兩組,一組坐轎車,還有四五個上了金杯,兩輛車先後點火發動,離開。
一直等到車尾燈消失,水哥招來他的馬仔,道:“你跟上去看看,他們去哪裏回來告訴我。”
那人點點頭,出門。我在電視屏幕上看到,他上了另一輛汽車,朝著榮哥他們的方向追去。
水哥這時才恢複笑容,重新給德叔倒茶,問道,“阿德,你告訴我,為什麼不願意把食堂轉出去?”
德叔猶豫了一下,道:“我們潮汕同鄉會準備開一家飲食連鎖集團,想把整個東莞乃至整個珠三角的工廠食堂規範化,現在正籌備股東會,入股的人持有原始股,說是等集團做大以後上市會翻好幾番,股東會的成員必須是潮汕人,而且手裏至少得有一家千人以上規模的食堂在運營。”
說到這裏水哥哦了一聲,表示明白了,“阿榮手裏的食堂隻有幾百人,所以才會那麼急的想要吞並你,不惜用麻將館和你換,看來這個行業很賺錢啊?”
德叔微微點頭,“賺不賺錢我不知道,但這是我唯一的家業,混了這麼多年,我什麼都沒有留下,阿茹走的早,大妹是那個樣子,小妹還小,我必須得給自己留一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