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是上年九月來的這邊,現在已經快八月,來了一年了。
阿妹生病後小妹回來過一趟,我問過她的學費夠不夠,她說夠用。但是剛才在路上我問過湖北老鄉,他在這裏一年連學費總共用掉十六萬,並且日子緊緊巴巴。
小妹當時帶了十萬,阿妹生病後就再沒問我要過錢,隻是說錢夠用。
現在看來,她已經洗了很久的盤子。
和春節時候相比,她更瘦了,皮膚也黃了些,不像以前那麼青春活潑,眉宇間有幾分憂愁。
我跟她剛說兩句話,前麵鬼佬就催促,讓她快點洗盤子,等下沒得用。
小妹立即上手,雙手奮力刷,對我道:“姐夫你今天回去嗎?不回去晚上我幫你找地方住,我們同學可以借到學生卡,你可以住學生公寓。”
我過去抓她的手,“別洗了,跟我走。”
她一陣驚訝,“不行的,我不能隨便走,會扣薪水的。”
我道:“不用,我有錢,足夠你上一輩子大學的錢。”說完要拉她,小妹卻把我甩開,“有錢你給阿姐治病啊。”說完又繼續洗。
我想了想,問:“你最近沒回去過東莞?”
小妹道:“剛放假的時候回去過,聽說你出事,當時我跟阿彥都痛哭一場呢。”說到這裏,小妹臉上掛著淚,麵上卻是笑,手也沒停。
“不過阿彥講你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有事,說不定,過幾天你就回來。真沒想到,你這麼快回來。”
我聞言恍惚,思索著,要怎麼告訴小妹此刻的情況。
我問:“從那時候到現在,你還跟阿彥聯係過嗎?”
小妹一甩頭發,“沒有啊,醫院裏麵存的錢夠到春節,阿彥講如果錢不夠才會給我打電話。”說到這裏她頓住,問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道:“阿彥不見了,你阿姐也不見了,她們從醫院消失了。”
小妹手一抖,一個盤子掉地,摔的粉碎。
外麵有個戴眼鏡的白人氣急敗壞地進來,衝著我道:“先生,你已經打擾到我們員工的正常工作了。”
我沒理他,對小妹道:“跟我走,這份工作不要做了。”
其實不用我說,小妹也沒心思再做,脫了手套,神情恍惚地跟我走。
那個戴眼鏡的白人在後麵道:“嗨,嗨,你去哪?你不要薪水了嗎?”
小妹呆呆地說:“要!”
“要就快點去工作!”白人脾氣見大。
我對小妹道:“走,他再嘰歪我怕自己控製不住,要打爆他個眼鏡。”
小妹這才清醒,趕緊脫了工裝,拿了自己的外套,要往後門走。
我一把拉住,走向前麵,低聲道:“現在,你是客人了。”
結果,餐廳侍應表示不接待我們,因為小妹衣衫不整,她穿的拖鞋。
這次我沒說話,倒是莎莎暴怒,桌子一砸,“我靠!”而後氣哼哼地起身,揚長而去。
去了外麵,湖北老鄉見勢不對,提出告辭。我三五次挽留,說找個中國餐館吃飯,人家都不同意,說是女朋友叫,必須離開。
現在隻剩下自己人,事情就可以敞開說。
六月初張靈彥還在病房,也就是說,我早回來一個月,事情都能避免。
現在誰都不知道張靈彥去了哪裏,按說搬運病人走這麼大件事,張靈彥好歹也給小妹說一聲,怎麼能一聲不吭地走掉?
聽說阿妹失蹤,小妹也急了,表示馬上回東莞,要去找姐姐。
我問她學費的事,說是洗盤子每個月有九千收入,獎學金有兩萬,她還在學校圖書館兼職,還可以在港大申請助學貸款,生活費每個月三千足夠,學費不用擔心,多出的錢,還能留給阿姐治病。
也因為如此,她才節衣縮食,此刻看來麵黃肌瘦,營養不良。
看看她的衣服,都是地攤貨,腳下那雙拖鞋更是經典,港幣也不值五塊。
我領著她去了銀行,給她賬戶裏存五十萬,足夠上完大學,千萬不要再去做那些苦力。
小妹起先不要,當她看到賬戶八百多萬的餘額,這才放心,問我錢是哪裏來的。
我道:“那個逼死阿爹的人,我把他收拾了,這些錢,是他賠給阿爹的。”
提到德叔,小妹又哭一場,滿是恓惶。
看看時間不夠,我對小妹道:“這次找你來,是想問問你有沒有阿妹的照片,我好拿去電視上登尋人啟事,去登報紙也要照片。”
小妹就哭的更恓惶,搖頭道:“算了,就這樣算了,反正她半死不活,找到也是無用,就當她死了吧。”
這話說的古怪,讓我驚奇,問道:“怎麼好好的這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