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惠紅英悲慟期間,好幾種不祥畫麵在我腦海裏閃現,莫非蛇精女已經另結新歡?為了綠卡嫁給老外?丈夫是黑人?又或者是個白人變態老頭?
如果是這樣她也用不著悲傷,大家都是成年人,這點打擊我能接受的。為了確認,我還是問一句:“莫非你已經成家?”
蛇精女搖頭,表情更悲。
比另結新歡還要悲慘?那我隻能往更壞的方麵去想,她被強了,還是被輪了?難道是吸粉?溜冰?我的思維向來跳躍的快,想問題往最壞處想,不由得心底抽搐,眉頭緊皺,若蛇精女真有過這種遭遇,不用多說,要開殺戒。
然而並不是,真正的問題比我想的嚴重多了。
惠紅英解開扣子,亮出她的小腹,上麵有幾個傷口,有縫合疤痕。
她說:四顆子彈穿進小腹,其中兩顆留在子宮,命是保住了,但子宮沒了。
起先我沒反應過來,隻在心裏想,子宮沒了,還能不能愛?思緒一轉,猛然明悟,女人沒了子宮,這是極其致命的打擊,也就是說,今生今世,惠紅英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一個女人,最大的幸福是來自於大自然賦予她的母性體驗,這是神聖而偉大的,作為女性,這是值得自豪的。
現在,兩顆子彈剝奪了她做母親的權利,這個打擊是極其殘酷的。
我沒有過多猶豫,隻是問:“凶手是誰?報仇了麼?”
惠紅英擦眼淚,搖頭,“已經不重要了。”而後抬頭看我,強裝著笑,“害你不遠萬裏追來,是不是很失望?”
我不回答,隻是問:“詳細過程告訴我,我想聽。”
惠紅英不想說,但倔不過,隻好說了。剛來美國那陣,日子很安穩,惠老板知道自己早晚會倒,所以早早做了準備,在曼哈頓富人區買了屋,還給惠紅英留了某科技公司的股份,按說日子不愁。
結果大陸那邊的風聲傳過來,引起唐人街流氓們的注意,要從惠紅英身上割肉。
這個傳統在我聽來過分,但對於大多數國人而言則是拍手稱快的。劫富濟貧,這是傳統,是每個英雄好漢都想做的,就連我自己,也一向因為劫富濟己而沾沾自喜,何況他人?
紐約華人六十萬,九成九都是通過極其艱辛的方法來到美國,比如被人當成牲口一樣悶在集裝箱裏偷渡,到美國先打黑工,苦上兩年還了蛇頭的債務,再慢慢打黑工攢錢,申請綠卡,這是一個漫長而淒慘的過程,好不容易耗上四五年,才能成為正式的美國公民,苦盡甘來。
再不就是舉全家之力留學,從高中開始就在美國讀書,父母在國內打拚,累死累活,終於畢業,有公司聘用,得到拿綠卡的機會,但父母卻累出一身病,一樣要償還報答,這種人以上海浙江一帶居多,也是不容易。
剩下一種則是鑽美國法律的空子,假結婚,年輕漂亮的女人還好說,就當被鬼壓了兩年,付少數費用,拿綠卡。長的醜的就不要說了,想讓鬼壓鬼還不壓,就用錢買,一年十萬人民幣,跟鬼佬結婚,拿綠卡。男人能好點,跟老婦女結婚即可,身體上不用遭罪,但精神上要受折磨。同樣,綠卡來之不易。
唯獨有一種人,綠卡拿的很輕鬆,不需要偷渡,不需要打黑工,不需要假結婚,什麼都不需要,輕輕鬆鬆就變成美國人,這種人就是百裏挑一的貪官子女,人家在大陸牛逼,在美國一樣牛逼,花著民脂民膏,享受最優越的生活。
這樣的人,難免會受到廣大勞苦民眾的仇視,憤怒來自於長期壓抑的不平等,看到普通人受欺負,大家會同情,但看到貪官子女受欺負,大家則會拍手稱快,沒辦法,這是長久以來的社會資源分配不均造成的惡果。
大家知道有個高官子女在富人區置業,日子過的滋潤,自然而然的要去找麻煩,如聞見腥味的蒼蠅,一波一波。
講道理,貪官的錢都是民脂民膏,來的太輕鬆,昔日在位時候不敢惹,是怕國內親人遭殃,如今倒台,就痛打落水狗。惠家兄妹知道父親犯了錯,很簡單的以為花錢就能消災,然而不是,蒼蠅太多,根本應付不來,於是他們開始反抗。
有鬥爭,就有傷害,那個叫做血天使的小幫會,約莫三十多個成員,都是些二十來歲的小青年,近年來迅速崛起,行走於各大都會之間,專門收拾貪官子女,不光是倒台的,那些沒倒台的也照樣下手,敲詐勒索,哄騙利誘,無所不用其極,最終目的是為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