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條幽長的馬路,兩邊是些破舊的廠房,荒涼無比。天上沒有月亮,就連路旁的幾盞路也是燈奄奄一息,現在已經是十點鍾了,這條路上幾乎已斷絕了人跡。
方愛仁騎著車,飛速地向前疾馳,她每次路過這裏都感到很恐怖。今天下班的時間又很晚,她便把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緊張的盯著前方,兩隻手都放在車閘上,如果一有情況就刹閘調頭。
再有一會兒就要到通往公寓的那條街道了,她似乎看到了遠處的燈光。可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前方的拐彎處走出來一個人,一個提著籃子的孕婦,她隻是低頭走著,沒有注意到方愛仁的車。由於她出現得太突然,方愛仁來不及閃開,一下子就碰到了那個孕婦。
孕婦跌倒在路中間,捂著肚子發出痛苦的呻吟,她的腹部高高隆起,看上去小孩似乎快要出生了,這個時候本不該出門,更不該走到馬路上。但是現在任何人都沒責任,責任隻在方愛仁。
跌倒在地上的方愛仁慌忙爬起來。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第一個念頭就是想上前攙起那個孕婦,但她又不知道如何下手。這時,她看到女人的肚子一鼓一鼓的動起來,血從女人的胯下淌出來,很粘稠,很鮮豔,在她身邊擴散開來。方愛仁大腦一片空白,她應該送她去醫院,應該救她,可是她沒有這麼做,而是扶起自行車推著就跑。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但她就是不敢去碰那個孕婦。
孕婦依舊躺在昏黃的路燈之下,風卷起地上的灰塵撲到她身上,她的呻吟聲一直持續著,在空氣中飄蕩。
第二天上午,方愛仁去了那個撞倒孕婦的地方,卻什麼都沒看到,連血跡也沒有。那個女人怎麼樣了?死了嗎?還是被人送到醫院去了?她提心吊膽了很多天,但過了很久都沒有人找她,沒有警察也沒有女人的家屬。
一天半夜,方愛仁穿著睡衣走進洗手間,竟然在浴缸的下水道裏看到了兩隻陰森森的紅眼睛。隻見一個嬰兒頭緩緩的從裏麵探出來,扭動脖子向上看,接著他把臉對準了方愛仁,與她四目相對。他的臉上滿是褶皺,瞳孔血紅,迸射出凶狠的光芒,並繼續往外爬。逐漸地,他伸出手、身子和小腳丫。終於爬出下水道。嬰兒盤坐在潔白的浴缸裏,伸了一個懶腰,接著,他抓住浴缸的邊緣,水淋淋的爬上來。
方愛仁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眼見這嬰兒繼續往前爬,身後還拖著一道又寬又長的血跡,慢慢地向她爬來。方愛仁的腳動不了了,她不是不想動,而是有什麼將她定住了。她想叫也叫不出來,什麼東西堵住了她的喉嚨。
嬰兒爬到她的腳下,一眨不眨眼的盯著方愛仁,咧著的小嘴裏,血紅的牙床若隱若現。他那雙冰涼濕滑的小手輕輕地摟住方愛仁小腿,開始向著她的身上攀爬,絲絲涼意透過薄薄的衣物滲透進皮膚、骨髓裏,一個陰森而尖細的聲音從腳下幽幽傳過來:你殺了我媽媽,我無處可去啦,那我就跟著你吧!一輩子跟著你吧!
一聲驚叫,方愛仁猛的睜開眼來,腿上的冰涼瞬間消失。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心底裏突然升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