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我頓悟,為一個弄虛作假的我根本不值得大動幹戈地重審保送生資格,但是,比我更具資格被保送的袁雅荷,卻在上次和我的鬥法中,因為人脈不足敗下陣來。
一切,都是為了袁雅荷。
同時我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喜歡夏梓欽。所以邱遠隨後打電話來滔滔不絕一番,我也隻聽清最後一句:“你怎麼才能原諒我?”
我坐在窗邊,望出去的角度很巧妙,正好看到夏梓欽和袁雅荷緩緩走過一條坡道,然後停在無人的榕樹後麵小心翼翼親吻。我的焦躁忽然就達到了一個頂點。
我對邱遠說:“你下午不是要體訓嗎?我隻想看看你的決心,不想奪去你的自尊。不如,你就借體訓的幌子,去做十圈蛙跳吧,操場最外圈。”
『愛是一場兜兜轉轉的相遇和興替』
放學之後操場擾攘,邱遠和我講電話被人偷聽,操場上的人都在義憤地詛咒壞女孩。其實他們隻是需要一個緣由來提起並痛快地罵我,我偏給他們。
薛維珊跑來問我,可不可以由她替邱遠受過?
我挖苦她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生氣全因為她雇凶打人。
可薛維珊矢口否認雇凶的事,說雖然自己有這個打算,但不知道被誰搶了先——信她才有鬼,我施施然收拾好書包回家。
夏梓欽半路殺出,示意她離開:“由我來和她談。”唷,還在我不知情時結成了統一戰線!
他劈頭蓋臉說:“正常人都知道十圈蛙跳不可能完成,但邱遠還是去做,打算跳到昏厥為止,這說明什麼?”
我變得煩躁:“他愛我?可我已經不愛他了,行了吧,我就是嬗變,狼心狗肺,別人做什麼也無法感動我!可是我、我……”
隻有“愛上了你”我說不出來。我看著夏梓欽,任自己被其中的輕蔑一刀一刀淩遲。他的表情像是在說,你還真是了解你自己。
我問他為什麼要管閑事,他仍說看不順眼。我苦笑:“你又何須掩飾。捉弄我、報複我,都是為了替過去受了不公待遇的袁雅荷出氣吧。”
“是一方麵吧。”夏梓欽說得雲淡風輕,彷佛看到我一臉受傷很滿足。他還說,“邱遠,也讓我想起過去犯賤的自己。”
算了,怎樣都好,我沒興趣,推開他往前走。他伸手大約是想截住我,但那股自後方而來的力量,讓踩在石級邊緣的我一個沒站穩,順勢滾下樓梯……
我暈了過去,自學校保健室醒來,滿頭大汗的邱遠守在床邊。“你哭了,睡著了的你一直落淚,對不起。”邱遠說。
我確實做了一個悲傷的“夢”,卻和他毫無幹係。那個“夢”隻有一個麵目模糊的人喃喃自語般說了一句話:“為什麼你還是沒有長進,又為什麼,我還是沒辦法折騰你,一看你吃苦心裏就翻江倒海地難受?”
校醫告訴我,夏梓欽把我送來的,跑得太急,自己還被送往醫院了。他不能上體育課,是因為腿上有痼疾,小時候從很高的地方摔下來所致。那時他家貧寒,無錢根治,所謂時間才是良藥,後來等家境豐裕,再治已經晚了。
我心裏百感交集。邱遠看到我臉上的起伏,他不傻,所以握著我的手心也在一點一點地涼掉。
我和邱遠無言地一前一後走在回家路上,竟偶遇那天堵在小區門口揍我的混混其中之一。我摸出荷包裏所有錢,共八十二塊三毛,全數塞到那混混手裏:“這些錢都給你,換你句話,之前雇你對付我的人是誰?”
對方答了三個字,縱然我差不多已經猜到了,還是頃刻間,潸然淚下。
『你的城府有多深,我愛得有多蠢』
大概就連一開始夏梓欽躲在廊柱後,也不過是在窺探敵情,他有多喜歡袁雅荷,就有多同仇敵愾討厭我。隻是我這笨獵物,落了陷阱,脫不了身,還反而把心都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