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天氣,已是初冬了。子時,不斷襲來的寒意浸入體內,呼出的氣息化為陣陣白霧,逸散在清冷死寂的夜色裏。
更夫們是分組值守、巡邏。但吳空空卻主動請纓,包攬了後半夜的任務。別人當然樂意從命,這要命的苦差事,避之不及呢!
“咚!——咚!咚!”
吳空空一邊漫不經心地敲擊木梆,一邊用自己那略帶嘶啞的嗓音幹嚎,“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他從一號監府起始,在二號監府稍作停留,便直奔三號監府。
這裏,除了淒清,還是淒清。那些值守的鬼兵們縮頭縮腦地躲在角落裏取暖,毫不提防他。就是個傻子!誰會在意?現在,無論是鬼兵還是人貢,全把他當傻子了。是啊,不傻嗎?放著肥差不做,幹這傻不拉幾的事!
利用“傻”的便利,吳空空悄悄貼到一間號房的窗旁,警惕地向內窺探:房內模模糊糊,隻能看到兩個人貢隨意地躺在木床上,還能聽聞如雷鼾聲,其他一無所知。
無奈,他隻好吞噬這封存窗戶的鬼氣,開窗入內,並近距離地審視這兩個人貢,然而,不是離安……就這樣,他一間號房一間號房入內,一個人貢一個人貢的檢查,卻徒勞無功,一無所獲。
時間如流水。很快,便是四更了。而他隻是檢查了一層樓的號房,人數也不過百十人。如此損耗時間,還是事倍功半,無奈,吳空空隻好作罷。
繼續打更!
“咚!——咚!咚!咚!”他走出三號監府,打起了四更梆,“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吳空空一邊緩緩而行,一邊認真思索,明知這辦法笨拙,本以為能起到簡單實效的作用,卻是如此結局,失策,失策!
可是,不用此等拙劣辦法,當前又無更好良策。
——二號監府發生的“人質事件”,驚嚇了貞姬。她雖然答應繼續巡演,但時間卻無限期延長,目前,三號監府的演出時辰還沒定下來。而自己的時間有限,必須在貞姬巡演完畢之前尋到離安並逃離此處。否則,一旦貞姬離開萬人仙府,她肯定會將自己強行帶離,屆時,一切努力付之流水。
就這樣,一邊思索對策,一邊打更,他很快把八大監府巡遊了一遍,並無意中繞到一處木門前。木門是柵欄,就那麼隨意的用鐵鏈鎖在那裏,毫無防範。
吳空空輕推,它吱吱呀呀的叫幾聲,就如一個滄桑的老嫗被人撞倒在地發泄不滿一般。
借著朦朧的月光,他隔空打量門外:近前處是一片草地,上麵還綻放著不知名的野花。在這初冬深夜,那些花兒竟然是五彩繽紛,競相開放。立時,吳空空的心底湧起一股冷氣,雞皮疙瘩一波又一波的潮起潮落。
草地外圍,便是鬼森林了。鬼森林內,鬱鬱蔥蔥,枝繁葉茂,在夜風裏,樹葉嘩嘩作響,還蘊藏著朦朧的霧靄。
吳空空撿起一石塊拋向草地——
噗!石塊落地,落在一朵野花上。
受到襲擊,那花非但沒有被砸的凋謝,反而倏然膨脹如棉花包,把石塊裹卷在內。
咯嘣嘣……咯嘣嘣……
一陣脆響後,石塊化為齏粉,並被那花朵吐了出來。畢竟,這不是人肉,味道不美,如同嚼蠟。
哎,我去,果然梟狠!吳空空心驚肉跳,幸好試探一番,如果是自己的肉身,豈不成為這花的人肉包子?
“小利,小利……”吳空空呼喚舍利子。
“唉,大哥,你嚎喪呢?”小利從他的胸前冉冉飄出,凝滯在空中,一副懶洋洋的口氣,“人家正在夢裏娶媳婦呢,剛喝完交杯酒,就要親嘴了,便被你打攪了好事。可惡,可惡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