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怨海恨天
這兩日間,更多的黑氣從四麵八方湧來,雲集於蜀山上空,愈來愈濃密。東華抬首上空,黑氣翻翻滾滾,富有層次感,幾如形成了一張巨大的鬼臉,隨時撲麵而來,令人感到即壓抑又恐懼。
黑氣在日間遮陽,夜間蔽月,使得蜀山上下暗灰一片,陰影重重,眾人心頭沉重。
鬼母雖誅,餘威尚在。
到了黃昏時分,黑氣翻湧,如沸水般要炸開鍋來,又如萬鬼亂舞,猙獰可怖。
這時,眾人眼中一亮,一道色澤柔和渾圓的玄光拔起而起,在上空鋪散開來,平展如鏡,接著地上又生出數十道玄光,注入光鏡中。隻見這數十道玄光在光鏡中流動飛舞,漸漸往中心彙容。顯然是沈沐雨正施法溶合這數十道玄光。
待光鏡平靜如水,立時以圓形之勢擴散開來,不過一柱香光景,諾大的蜀山,盡被一層薄薄光影攏住,亮如白晝。
擴散開來的黑氣,盡被隔絕,在光圈外圍遊走,宛如無數條巨大的黑蛇在亂竄。
蜀山廣場上,沈沐雨靜坐於中心,雙手交叉合攏,食指與拇指翹起,正源源不斷的往光鏡注入真元,圍座在他身旁的弟子方劍、孫言書等一如他狀。
沈沐雨將人手分成三拔,輪流替換休息。閑在一旁的弟子則打坐運氣,養精蓄氣,隨時待命。
過了不多時,但見光圈微一波動,山下忽傳來一陣陣慘叫聲,顯然有人闖入了光圈中,對蜀山弟子下了毒手。接著又傳來一陣陣的慘厲狂笑聲。
蜀山廣場上立時一陣躁動不安,沈沐雨卻麵容平和,不起波瀾,隻聽他緩緩說道:“掌門早料定會有強敵來犯,已布置妥當,山下之敵,自有徐師哥等人應對,諸位師侄稍安勿躁,專注封山,不可亂了方寸。”眾人聞言,心下大定,徐長風道法深厚,有他出手,來敵必是手到擒來。
而處於居中策應的雲展顏、東華、程星影等人,立時循聲趕往山腳,雲展顏囑咐道:“蜀山現麵臨的局麵極為詭異,來人即敢強闖蜀山,必是勁敵無疑,你二人不到萬不得以之時,不可冒然出手。”東程二人應道:“是!”
三人全力展開身形,不過半柱香光景,已是趕到了山腳。徐長風、玄心二人則先一步趕到。
三人方立定,立時感到一陣寒意,陰風陣陣。雲展顏玉手一揮,示意東華、程星影後退一步,她則上前一步,與徐長風、玄心並立。
來敵目間含煞,透射而出的寒光,如冷鋒利刃,左臂袖空,麵容顯得極為怪異,左臉焦黑如炭,右臉則蒼白無血色,正是遭了天雷所劈的黃湘。
隻聽黃湘仰天狂笑一聲,說道:“弟子何德何能,竟勞動了師父、師叔祖大駕?”目光轉向雲展顏,說道:“弟子見過雲師叔。”雲展顏隻微微點頭,算是回禮。
他見麵的這兩句話,前一句對徐長風、玄心顯得頗為無禮,後一句對雲展顏卻有幾分恭敬之色。
黃湘說完這話時,又嚼咬著從蜀山弟子撕下來的斷臂,慢慢吞食,發出嘖嘖聲響,程星影瞧著惡心,幾欲嘔吐。
玄心大是不滿,冷哼一聲,說道:“你身負夜叉惡名,那裏還將我這師叔祖放在眼裏?”黃湘將斷臂一扔,以袖拭去嘴邊殘留血液,右手伸出,指向徐長風、玄心二人,狠聲道:“今日的夜叉,正是拜兩位所賜!”玄心道:“你自甘墮落,咎由自取,與人何關?”黃湘猶如聽到了天地下最為可笑的事一般,狂笑道:“蜀山行事向來有顛倒黑白之風,無怪李修緣師叔會叛出蜀山!”忽又轉向徐長風,厲聲道:“徐長風,你又是如何說?”
黃湘提到已故的李修緣,仍肯尊稱一聲師叔,對玄心、徐長風二人卻是極為不客氣。
徐長風被他這一喝斥下,既一時無話可說,好半響才歎道:“當日為師可曾出口讓你色誘鬼母?是你自告奮勇,擔當大任。”黃湘前塵痛事湧上心頭,五官歪扭,更是怖人,隻聽他譏諷道:“徐長風行事滴水不漏,又怎會留下把柄供人指詬?徐長風啊徐長風,你實在教人佩服得緊。不錯,你雖未明說,但一言一語,無不是在引導我往火坑裏跳,你我心知肚明!隻怪當時我年少血氣方剛,墮入你的奸計竟不得知。”徐長風道:“以己之腹,度人之心,不免有小人之嫌,你總算是徐某弟子,論落成了食人夜叉,徐某枉為人師,確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黃湘冷笑道:“三言兩語避重就輕,實非大丈夫行徑!哼,天理昭昭,我已遭天譴,隻不知何時輪到你們二人?”
玄心怒不可遏止,說道:“今日你闖山在先,殺我弟子在後,多言何益?”黃湘渾不當一回事,搖頭道:“無怪掌門倚重行事沉穩的徐長風,不看重你這個師弟,你這些年全活到狗身上了,暴躁輕浮的性子一點也沒變!黃湘今日闖蜀山,從未想過還有命離去,我隻問你們,我的孩兒現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