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麵壁思過
在去蜀山後涯的路上,東華手中捧著一花盆,肩背兩個包袱,一個是他的,另一個嘛,當然是程星影的。程星影是這樣說的,若東華不做出大蜻蜒紙鳶,那他倆就不會趁興玩過了頭,便不會受到師父的責罰,所以東華要負主要責任,理應幫她背包袱。
東華搖頭苦笑,這算什麼邏輯啊。程星影一路上不時和小鳥打個招呼,偶俯身輕嗅花朵的芬芳,時又搓雪成團擲向東華。這那裏像是去麵壁思過,倒是如出行遊玩一般。待兩人來到一懸掛在山腰的飛瀑,東華駐足觀賞。
積雪溶成的水彙流於此,從高處下傾瀉發出轟轟聲響,勢如萬馬奔騰。飛瀑下有一深潭,水流清澈墨綠。一陣風吹來,挾帶著水流的濕氣輕拂程星影秀臉,她也學東華一般,俯視而下,凝望底下那些奇形怪狀、五顏六色的小石子。
程星影可賽雪欺霜的纖手輕掠額前被風吹亂的秀發,高興道:“東華,我們去揀石頭玩吧。”東華道:“每回來你都揀了好多,你屋裏都快裝不下了。”程星影笑道:“誰讓它們都長得這麼漂亮嘛,人家就是忍不住要拾之後快,後涯沒什麼好玩的物事,拾些去做擺設不好麼?”東華道:“師父是讓咱去後涯麵壁思過,潛心修道,又不是去玩?”程星影俏臉一沉,道:“你是師父麼?也來教訓我,我要去,你陪是不陪?”
和東華在一道,她總是愛耍些小性子。
忽的,一聲巨響,蓋過流水激射發出的聲音,兩人耳鼓微生痛。隻見深潭下,一股巨流衝天而起,高達百丈。深潭下方立時凹下一個大坑,現出一人,但見他如泥塑般任激流衝刷,巍然屹立。
是孫言書在水裏修道。眼看水流要將他淹沒,孫言書踏水而出,同時仰天長笑,說不出的豪情萬丈。
東華微動容,想到在上次的比鬥中,若孫言書憑著深厚的內道,一味快攻他和程星影,他倆根本沒有取勝的機會。
程星影讚道:“好樣的,大師兄。”孫言書渾身濕透,輕落在一石塊上,裂嘴傻笑道:“還好,不過離我目標還差上一段距離。”見東華肩負兩個包袱,問道:“你們要去那?”程星影歎道:“師父罰我們去後涯麵壁思過一年呢,大師兄,你別光顧著修道,有空閑便上來瞧瞧我們,陪我們說說話。”孫言書道:“那晚飯我給你倆送去。”東華道:“一日三餐師父已交待道童按時送來。”
孫言書微有失落,心中空空的,他將有一年見不著程星影的歡聲笑語了,一時之間,竟不知要說什麼好。
他自幼蒙受雲展顏教誨,雲展顏的話對他而言,如至理明言一般,從未想過要圍拗。麵壁的弟子,是不容探視的。這條蜀山門規深印在他腦海裏。
程星影道:“大師兄,記得幫我照看小翠,我怕它餓死。”小翠是程星影養的一隻小鳥,全身翠綠。孫言書木呐的應一聲,也不知他有沒有聽到耳中。兩人向他招了招手告別,沿著山道而上。
程星影笑道:“以大師兄現的修為來看,方劍師兄再也無法捉弄他了,真替大師兄高興。”見東華不語,道:“你怎不說話?”東華道:“說話吃力。”程星影道:“說話怎會吃力?”東華道:“因為我背著兩個重重的包袱。”程星影格格笑道:“你不想說話,那就不說呀,幹嘛找借口損我。”東華道:“也不知你包裏裝的是啥東西,這麼沉,多半又是一些玩物。”
程星影道:“那我幫你捧那盆花。”東華目露深遂之色,沉聲道:“此次師父要我們到後涯麵壁,一半是處罰,一半卻是要養活這七色花。”程星影道:“師父也真是的,養活這七色花非要到後涯不可麼?”東華搖頭道:“你不懂的,日為陽,月為陰,采聚這陰陽二氣須到後涯才行。”這話勾起了程星影的好奇心,問道:“如何采集呀,先前問你又不說。”東華將包袱往上抬了抬,道:“其實簡單的很哩,在日落之前,新月初升,陰陽交彙時,拿它出來見光便可了,這是僅存的一粒種子了,希望它能成活,那師父對師祖也好有個交待。”程星影空出一手來,輕拍他肩膀,打氣道:“你一定行的,師姐對你有信心。”東華微笑道:“這一路上,你嘰嘰喳喳說了這麼多話,就這話最中聽,我也隻有八成的把握而已,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盡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