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以賭為約
因尚弄不明白含霜到蜀山用意，東華向孫言書言明，今夜仍要留在後涯參研道法，明日再回西首；程星影見東華不回，她也不回，孫言書帶著戀戀不舍之情向程星影深視一眼，轉身離開。
東華仰望遠方高懸的明月，一臉專注，不知在想什麼，程星影則在他身旁不遠處的一塊大石坐下，學著東華一般欣賞著無邊的月色。
良久，程星影道：“今夜你怎不吹簫了？你吹簫的樣子很是灑脫迷人哩。”似記起了什麼事，黛眉一皺，道：“我問你，今日你怎麼眼直直、色眯眯的瞧著那狐妖？她很漂亮迷人，是不是？”
東華愛賞天下間所有美好的事物，但隻是喜其神韻，而非其形，如果程星影能涼解體會，他則不須解釋；若不能，那就由著她誤會好了，他懶得做些沒必要的解釋。
程星影不依不饒道：“不說話？被我言中了？”
東華轉過身子來，微聳雙肩，麵帶迷人微笑，似在說你說是就是了。
程星影進一步試探問道：“你喜歡那狐妖？”東華道：“你別開口閉口便是狐妖，其實狐妖與人一樣，同屬天下生靈，佛語有雲，眾生平等。”程星影急道：“可是狐妖會害人呀！”東華輕歎一聲，道：“難道人就不會害人？人有好人，也有壞人；妖有好妖，也有壞妖。”程星影道：“你怎知道？你見過好妖麼？”東華一愣，騷首道：“沒見過，但應該有吧？不然以李修緣師伯高深的修為，過人的定力，又怎會娶狐妖為妻？”程星影冷哼一聲道：“未遇著狐妖前，李師伯是天下人所敬仰蜀山高弟；與狐妖結識後，李師伯叛出蜀山，好好的一個蜀山弟子教狐妖給毀了，可見狐妖都是一個樣，沒個好的。”
一柔和帶著絲絲嫵媚的聲音鑽入兩人耳中：“小妮子見識淺薄，說話不知輕重，下次再聽到如此無禮言語，必不輕饒。”
含霜再次的出現，如同她離去時一樣無聲無息，正踏著月色，輕盈而來，雙眼透出深深寒芒，凝視著程星影。
透入骨子裏的寒意令程星影不由打了個冷顫。含霜目光移至東華，輕柔道：“妹子九泉下有知，聽了你這番言語，該感到安慰，你小子很好，與那些自命清高不凡的修道之士比起來大是不同，不枉了李修緣對你的痛愛，我向來不喜歡李修緣，若非他，我妹子定還好好的活在世上，但我不得不承認，他收了個好弟子。”
東華確可算是李修緣半個徒弟。
東華道：“前輩謬讚了，在下隻是就事論事，明理而言。”含霜晶瑩的玉手探入係在衣襟邊的小香囊，從囊口取出之物，既然慢慢的變大，是一大壇酒。含霜向東華解釋道：“這個叫如意囊，隻要輕念法決，可裝下任何物。”程星影對好玩稀奇之物向來覺得好玩，問道：“那也能裝下一個人了？”含霜橫了她一眼，顯然還沒忘記她剛才言語的冒犯，沒好氣道：“隻要我願意，當然能！”
程星影拍手道：“好玩，要是我也有一個就好了。”含霜道：“要不要我把你裝進去？裏麵有很多好玩的小玩意，你大可在如意囊裏盡情玩耍。”程星影神情躍躍欲試，又想道，裝了進去，萬一不放我出來了怎辦？玉容微變，擺手道：“我個大占空間，你還是留著裝些好玩的物事。”
含霜揭開壇泥，一股濃鬱的酒香充盈著後涯，東華嗅了嗅，讚道：“好香，咦？這股味道好熟悉，似在那聞過。”程星影點頭道：“確是熟悉。”含霜仰起頭，提壇灌酒，頗有幾分英氣。
從壇口溢出的少許酒液沿著她唇邊滑落入，浸濕胸前白衣，勾勒出曲美線條，更添誘人風韻。
含霜灌了幾口，拋壇向東華。從壇口飄溢出的酒香夾著含霜的唇香，絲絲透入東華鼻中，半響，猶豫道：“晚輩不會飲酒。”含霜先是一愣，隨即掩嘴而笑，腰身亂顫如花枝招展一般，後涯頓時濃溢著一股盎然的春色。
程星影垂首低歎，不得不承認，這擁有著絕色姿容的千年狐妖一舉一動皆散發出誘人成熟的風韻，含霜又道：“笑死我了，李修緣嗜酒如命，他的徒兒竟不會飲酒？小兄弟，男子漢大丈夫若不會飲酒，那就少了幾分豪氣了。”
並非受含霜所激，東華本著試一試也未嚐不可的態度，輕灌一口，酒味幸辣，嗆得他說不出話來。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一聞到酒味，便湧起熟悉的感覺了，他初入蜀山與師父雲展顏飲酒時，便是這股味道，那時，他也被嗆了，印象極為深刻。
這酒多半是含霜在蜀山偷得的。
含霜進一步引導道：“別讓酒停留在口中，直接灌入腹中。”東華大口一咽，酒入肚中如火燒，全身的血脈如一股熱流般在身體竄動，說不出的舒暢。再灌一口，笑道：“是否偷來的酒喝得特別香呢？”
程星影心中一動，醒悟道這狐妖也忒大膽了，孤身潛入聖地蜀山還有閑情雅致去偷酒來喝。
含霜幽幽一歎，道：“要喝得好酒，總要付出些代價，我真懷疑你們的玄心師祖是不是修道之人，出手狠辣招招要取人家的性命。”說著輕拉肩上的衣裳，雪白的胸口下印著一個殷紅掌印，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