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2)

第一章

涅瓦河上聚積著自東而來的神秘的紫氣,一團團一簇簇,氣象萬千,在數百人的視界中龍飛鳳舞地擺著儀仗,浩浩蕩蕩地裹挾著……,轉向正南方向迅疾而去,前後持續了27分鍾。事先沒有任何預報,也沒有任何人知道這是一種什麼天象,時間是子夜,可是站在橋上有幸目睹了這一奇觀的人卻不少,因為正是彼得堡的白夜。習慣做夢的人們喜歡在白夜中遊蕩著尋夢,又恰好是個非凡的紀念日,於是就讓這個“天外來客“有了這麼多的見證人。可是,沒有人來的及拍下照片,隻能留在腦海中,複述出來,由不得權威部門不信,因為即便是白日做夢,也不能上百人在同一個時間做出同樣情景的一種夢。

俄曆1927年10月25日。紀念十月革命十周年。

早上10點鍾,阿芙樂爾又一聲炮響,在美麗的涅瓦河畔的一幢美麗的小房子裏,一個小男孩兒出世了,他沒有像正常嬰兒那樣大哭,而是神情嚴肅地看著周圍,好像是帶著問題來到這個世界的,他是家中的第二個孩子第一個男孩兒,父親給他起了個名字叫馬卡連柯。

家中並沒有特別的歡樂,那一天,所有的話題都被那團紫氣占據了,無論是屋內還是屋外,人們議論紛紛,隻有國家新聞媒體隻字不提,因為找不到唯物主義的證據。電台台長使勁地搖著電話機向上請示,急了一腦門子汗,待到馬上就要撥通的瞬間,他嘎然而止,摁掉話機,更大的汗珠從腦門上落下,他使勁一拍碩大的額頭,嘟噥著:“真是昏了頭了,這種事情也能當真嗎?“

第二天,母親在額頭上紮了一塊厚厚的圍巾來到廚房,她很想吃一塊牛肉,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嗷嗷待哺的嬰兒。可是,她翻弄著家中的積蓄,除了土豆和黑麵包,再也沒有別的可吃的東西了。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悄悄地來到臥室裏的一個隱秘的角落,母親是一個虔誠的教徒,崇拜聖母瑪利亞,革命了,不許這樣做了,一切都變了樣,由俄國變成了蘇聯,由瑪利亞變成了領袖,自己也像做夢一樣戰戰兢兢地搬進了男爵的大房子裏,可是她並不完全懂得這些變化的內涵。她隻是害怕,害怕聖母會不高興,害怕這些顫抖不定的夢會隨時破碎。趁著夜深人靜,她總是偷偷地在這個旮旯裏禱告,一天也不停止。她祈求聖母的寬恕,祈求聖靈的護佑,祈求全家人平平安安。做丈夫的曾經也是虔誠的教徒,可是,革命讓他在一夜之間麵目全非,他開始狂熱地崇拜革命鬥爭,當他和一起革命的夥伴們進了一家大鋼鐵廠做了一名光榮的煉鋼工人後,三班倒,勞動強度非常大,沒幾天功夫,肌體需要便強烈地燃盡了所有的熱情,每天一進家門就要吃飯,最後一口麵包沒有咽下就幾乎發出了鼾聲,哪裏還有一點翻身解放當家作主的樣子?可是,他是不是國家的主人且不說,他的確就是家中的主人,全家四口四張嘴巴,都等著他一個人的工資吃飯呢。

房子是美麗的,是帶後花園的漂亮別墅,可是,現居民的教育程度卻是簡陋的,幾乎連一張帶字的紙都見不到。聖母瑪利亞的神聖地位被偉大領袖的頭像所代替,張貼在客廳的正麵牆上,這裏現在變成了起居室,除了吃飯睡覺全家人的業餘時間都集中在這裏。父母識字卻從不讀書,孩子們的教育都是在學校裏完成的,小馬卡連柯和他的姐姐一樣,到了入學年齡就高高興興地背著書包上學了。

學校教育是新式的,全都是當家作主的嶄新的觀念,老師教會的第一張圖畫是五角星,就是在克裏姆林宮的尖塔頂上金光閃閃的紅五星。馬卡連柯認認真真地畫著,老師給他打了5分,說畫的真好,並由此推斷他有繪畫天賦。他畫的五角星比例準確,阿娜多姿,連他自己都愛不釋手。他就那麼珍愛地捧著,一路上目不斜視,徑直回到家中,恭恭敬敬地把它貼在緊靠著列寧頭像的旁邊,這是他的第一張作品。可是,沒有想到的是,他並沒有就此表現出繪畫天才,除了五角星,他幾乎什麼都畫不好,隻有五角星,他覺得這顆星對他具有神奇的魔力,隻要一想到它,手中的畫筆就會自動畫線,比使用格尺畫的都筆直無誤。

小馬卡連柯因為畫五角星而出名,在二年級的時候戴上了紅領巾並成了大隊文藝委員,左臂上帶著一個白地紅道的三道杠,很神氣。他長得很帥,高高的個子高鼻梁,大大的眼睛濃眉毛,還有典型的俄式下巴。作為國家和國旗的象征,五角星比比皆是,馬卡連柯覺得他是伴著五角星長大的。記得從12歲那年開始,他的右眼視線中出現了一個金色的五角星,開始以為在前方,伸出手來卻抓不著,他就像一個撲蜻蜓的孩子那樣,跳來跳去地抓著,突然意識到,這是一顆沒有實體的影像,五角方正,金光燦爛,就像自己畫出來的一樣。他沒敢聲張,害怕別人不相信,一個人悄悄地體會了一些日子,便作為自己的秘密藏在了心裏。

漸漸地習慣了,馬卡連柯並不能時時注意到這顆五角金星,但是,隻要他想就能出現,隻要他激動,就會格外耀眼。這顆星給予馬卡連柯的是一股魔力,讓他想怎樣就能怎樣,想機智就機智,想勇敢就勇敢,想迷人就迷人,尤其這一點讓馬卡連柯很得意,他喜歡哪個女孩子,隻要眯起左眼,用這顆金星一射,就像丘比特的箭,百發百中!咳,真是奇妙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