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天亮了,長途汽車在起伏的山嵐中蜿蜒行駛。

暮藹從山穀中升起,然後蔓延在綠草叢中和那一眼望不盡的樹林裏。有雞在遠處打鳴,整個世界悄然變化成新的一天。

郭慶良再睜開眼,太陽已經鋪在車玻璃上。夏弘看著書,郭慶良斜眼發現書名是《婦女衛生保健知識》。夏虹把書收起,對郭慶良說,你醒了,睡的好嗎?郭慶良笑笑,搖搖頭。兩人的感覺真像是一對情侶在床上纏綿後的語言。郭慶良覺得實在有意思,陌生的男女躺在同一張床上熬過了長夜,卻相安無事。

你在哪工作?

郭慶良決定要隱瞞夏虹,這幾年他學會偽裝自己,不想讓旁人看出自己內心的想法,包括對美歌。他明白,當別人摸清你的內心世界時,就預示著你離完蛋不遠了。其實,人的內心隱藏著惡毒和貪婪,但也有善良。他隨手把口袋裏弟弟慶春的名片丟過來。夏虹驚訝地說,你是個老板!

不像嗎。

夏虹笑了,我以為你是法官呢。

我像嗎。

夏虹說,我常去司法局辦事,見過法官不少呢,你還真像。這法官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派頭,就是審視人。但有一點我懷疑,你總是愛拿眼神兒溜漂亮的女孩兒。你別笑,真的。那眼神兒與所有男人的眼神都相似。再有法官很少有駝背的,胸脯都挺得高高的,還有就是說話愛教訓人。

郭慶良看著車窗外,夏虹見郭慶良不想說話了,就又拿起那本《婦女衛生保健知識》翻看。郭慶良沒睡好,腦袋發沉,便倚在床頭。他能看見夏虹的腰,柔柔的,如是一棵挺拔的楊柳。他想伸過手去摸,誰知那手就過去了,手觸到夏虹的腰不由一哆嗦。這時夏虹扭頭看看郭慶良,沒說話。郭慶良竟然沒有縮回,而是用手揉搓著夏虹的腰。他手指在頑強挺進,於是在夏虹光滑的脊背上遊弋。夏虹依然沒有發作,隻是捧書的手有些不穩。郭慶良吃驚自己,怎麼敢這樣放肆和慫恿,這完全不符合自己的做人原則。念頭剛一露麵,手驟然停止了。夏虹把他撩開的後衣抻平,繼續看書。郭慶良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身,他的臉色赤紅,犯罪感油然而生,他羞愧地發覺自己的下部已經潮濕了。

總經理坐在郭慶良床上說,我不是來陷害你的,你幫助我這件事我會感激你。你也別往壞處想我。郭慶良不高興地,那你深更半夜跑來幹什麼來?看我和你們的於紅小姐上沒上床。總經理說,你是我外甥女婿,我這樣做也對不起美歌啊。我是睡不著跑來的,你知道我最近壓力很大。你和副區長談的怎麼樣?郭慶良沉了沉,沒什麼希望,主要是這兩幢小樓他們看上了,想要買過來,出價隻是三百萬。總經理衝動地在屋裏走著,不行,這樣我們就賠了足有一百多萬,這不是強盜嗎。當初您不該在這建樓,郭慶良說。總經理揮揮手,你懂得屁!這地方靠著湖,地點幽靜,絕對是個好地方。美國的拉斯維加斯建的時候是一片曠野,後來不就成了世界的娛樂中心嗎。郭慶良說,那是選位準,一個賭字就賺錢。可這兩幢樓,光指著這片湖不能解決問題。總經理鐵青著臉,隻有你郭慶良敢對抗我,不要以為你是我外甥女婿就敢造次。郭慶良也惱了,我不是為您好嗎,其實我完全可以順著您說話,你公司發展不發展與我也沒關係。總經理說,你別這麼多廢話,我就問你,這兩幢樓你說有什麼辦法出手,還能賺錢嗎?不瞞你說,我現在急需要四百萬。郭慶良沒說話。總經理說,我給你十萬,你去給副區長做工作,就說支援他們的開發建設了。讓他無論如何得給四百萬的價。郭慶良推辭,我是檢察院的,我給同學十萬,名義說是支援建設,那不就是讓他吃回扣,讓他也讓我犯錯誤嗎。他信誓旦旦三年成為區長,絕對不會為這個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