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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啦?我得罪你什麼了嗎?

郭慶良看著夏虹,愛憐地,沒什麼。我覺得咱們要分手,心裏不是個滋味兒。夏虹感動地攥住郭慶良的手,錯了,我們為什麼要分手呢。回去我去你的服裝商店找你,以後我的所有衣服都從你的商店買。

郭慶良感到不是夏虹欺騙了他,而是他欺騙了夏虹。

兩個人默默地躺在床上,親昵地表情使全車廂的人都會認為是一對戀人。夏虹拉了拉套在郭慶良脖子上的紅線,說,拴著的紅荷包不能隨便扔了,咱們都得隨身帶著,這可是信物。到了昆明,已經是晚上了。車廂裏沒人時候,郭慶良才和夏虹手拉手下車離去。兩人在路上散步,留戀著最後的時光。霓虹燈沐浴著他們,腳下踩著一種人生的短暫,空氣中彌漫著某種祝福。郭慶良說,你要珍惜自己,在學校當個音樂老師是最幸運的,能跟這麼多天真孩子在一起,本身就是享受,你可以不用權術,不用心機,不用欺騙。夏虹說,你騙我也好,真的也好,你要真的是檢察官,也挺好的,可以審判邪惡,伸張正義。我勸你,對那些當麵是君子背後是壞人的要嚴判,是說上麵有紀律,嫖娼的都開除黨籍嗎?郭慶良有意識地,你恨嫖娼的嗎?夏虹笑著說,你問我這個幹什麼?郭慶良佩服夏虹的鎮靜,從來沒有流露出任何驚慌,始終那麼坦然。

在一個街口,郭慶良停住腳說,你回去當老師吧。夏虹歪著腦袋說,我不就是老師嗎。郭慶良沒再說什麼,拉拉夏虹的手,我們該分手了。說著,郭慶良的嗓子堵住了。夏虹說,慶春,你平常是不是太壓抑自己了。郭慶良搖搖頭說,你認為我是檢察官嗎?夏虹歪著腦袋說,你為什麼不是呢。你會是個好檢察官。郭慶良說,檢察官有這麼隨便跟女孩子開房間的嗎。夏虹捂住郭慶良的嘴,你不要草菅你,也不要糟蹋我。

郭慶良從花店裏買了束玫瑰,還滴著露水,鮮嫩嫩的。然後放在夏虹的懷裏。他想起什麼,把那鬼麵具拿出來,說,送給你鎮邪吧。有人欺負你,你就拿出來戴上。這個社會人人都戴麵具的。夏虹說,我不願意戴麵具,我就是我。郭慶良最後含蓄地碰了一下夏虹的臉頰,毅然消逝在斑斕的夜色裏,沒有回頭。他知道,一回頭就不能走了,想著還是下意識回了下頭。夏虹剛才站的地方已經空蕩蕩的,唯有那晚風還在吹拂。

回到賓館,全國各地不少同行已經到了。當晚,昆明檢察院的幾個朋友約走郭慶良,在傣家寨的飯館吃著喝著。他們還叫來幾個濃裝豔抹的女孩兒陪著,其中有一個女孩兒的眉眼很像夏虹,郭慶良心裏酸酸的,不是個滋味兒。喝下幾杯,人就迷糊了,跟那個像夏虹的女孩兒在台上跳傣族舞蹈,淚水莫明其妙地就流下來。朋友們笑話說,慶良你夠癡情的。突然,郭慶良的手機響了,是美歌打來的。她說,舅舅腦溢血,正在醫院搶救,你趕快回來,我已經和檢察長打過招呼,他同意。郭慶良的酒醒了,美歌哭泣著,你要回來,你要回來,我已經搬回家裏了,我的精神快崩潰了。

飛機離開昆明的上空,沒有及時飛走,而是在機場上盤旋,像是告別什麼。天邊的雲彩密密匝匝的。郭慶良拚命在控製自己,可腦子裏都是夏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