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劉子夕看著鍾昊佐的杯子說,我給您換一杯熱水吧。說完就拿起那隻杯子走到飲水機旁,她在接水前把一隻指頭放在了水下試了試水溫。結果水很燙,她把那隻指頭迅速抽了回來,下意識的含在了嘴裏。鍾昊佐走了過來,拿過杯子,然後握起她那隻手,仔細地看著那隻燙紅的手指。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是想試試水熱不熱。他沒理她,卻抓著那隻手不放,扭頭對服務員說,麻煩給我一碗醬油。醬油來了,他不由分手便把那隻指頭按了進去,這時候才說了一句話,沒見過比你還笨的人。劉子夕靜靜地看著那隻泡在醬油裏的指頭,這句話聽起來和今天晚上前半截所有的話都已經不同了,他在這句話裏拔掉了話周圍的柵欄,直直地坐到了她的對麵。剛才兩個人隔著一張桌子其實是隔了半個地球,都在小心翼翼地試探著猜測著。但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真的坐到她對麵了。其實她剛才故意把這隻指頭燙傷為的也不過是看看這個男人會怎麼對付這隻女人的指頭。這個指頭的背後是一個女人。

又是幾天沒見麵,她沒聯係他。她要按兵不動,雖然在事實上她已經喜歡他很久了。越是這樣她想要的越不是吃吃飯上上床的情人關係,他是完全有可能成為單身男人的,但千萬不能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女人布下的蛛網上的獵物。過了幾天,晚上的時候,鍾昊佐先發來了短信。他用的是短信而不是電話,多少讓她有些隱秘的快樂。電話是正裝,短信則是不見天光的內衣,貼著皮膚,尺寸質地隻有自己知道。他問,在幹什麼?她說,洗了一堆衣服,腰快折斷了。他說,是衣服太多還是腰太細?她一個人悄悄笑,這樣文雅的男人居然也會說這樣的俏皮話。大約他現在也是一個人才會有這樣的心思吧。下了班,離開主編室,他也不過是個寂寞的男人。其實在這城市的哪張麵孔下不是一顆寂寞的心呢?卸了妝,脫了衣服,大家都一樣。

在辦公室的時候,她經常在自己的角落裏安靜地看著他的目光,當他看到她時卻慌忙避開。她坐在辦公室裏卻能清晰地感到他身上的氣息,在紛擾的人群裏隻有她一個人知道他向辦公室走來了。那不是憑著腳步聲聽到的,那完全是感覺到的。一年的時間裏她平淡地上班下班,仍是敷衍地應付著博士的郵件,那天下班之後,她正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加班,手機響了。她有些吃驚,是鍾昊佐。他問,你在哪裏?他直接問,你在哪裏,而不是小劉或別的什麼稱呼。這讓劉子夕多少有些緊張,她說,我在辦公室。他說,下來吧,我在辦公樓下等你。她掛了電話突然緊張得有些手足無措,取出鏡子象征性地朝裏麵看了看,然後抓起包下了樓。

上了車兩個人都沉默著。後來車開到了環城路上,他放慢了速度,車走著像散步一樣。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淡淡聊著,聊一些最無關緊要的閑話。她想,他究竟把自己叫出來幹什麼。她有些忐忑地等待著,但什麼也沒有發生。他後來把車停在了路口,她更緊張了,但他沉默了一會說,你住哪?我把你送回去。她說就住單位宿舍。她說的語氣有些澀而慢。她承認,她有些莫名的失望。她不知道這失望的源頭在哪裏,但她還是清晰地感到了失望。

有時候她也想,一個畢竟有妻子的男人還想怎麼樣,自己是不是應該早點離開這裏,離開這個男人。可是這點理智很快就被另一個更巨大的幻想淹沒了,那就是,他萬一會離婚呢?難道他就這樣下去嗎?已經是名存實亡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