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白文蘿回了自己的房間,鋪好床鋪熄了燈,躺到床上後,卻一直沒閉眼。三更天已過,門窗皆捂得嚴實,屋裏暗得伸手不見五指。從熄燈到現在,她時刻都在仔細注意著那屋的動靜,卻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那個麵上看著吊兒郎當的人,比她想象中還要有耐心。也不知他到底犯了什麼事,能讓衙門的人挨家挨戶的搜捕,想了想,隨之就把這事拋開,她沒興趣也管不上。她現在隻想知道他具體什麼時候離開,她什麼時候過去合適,而她過去後,他不給解藥的話她又該怎麼應對。
思來想去了許久,卻還是未能想出個完全的法子。似乎從沒這麼猶豫不決過,兩年了,心裏第一次生出許些無力的感來。這裏,很多客觀條件,束住了她的手腳。
沒時間再這麼猶豫下去了,若那人真就悄悄離開,那她可就真麻煩了。
可才打定主意要起身的時候,她心中卻忽的就一緊,起床的動作即停住,臉往門那邊偏了偏,一手悄悄探進枕套裏頭,握住那隻三寸來長的針錐,眼睛緊緊盯著房門。
果然,沒一會,就聽到門閂被動的聲音,很輕,若是睡熟的話,肯定是聽不到的。緊接著,那平日開著總會吱呀響的門這會似潤過油一般,被無聲的推開了。直到看到那個身影從外頭閃進來,又關上門後,白文蘿才把手從枕套中輕輕抽出,然後慢慢坐了起來,在黑暗中沉默地看著這位不速之客。
那人進來後見白文蘿已從床上坐起來了,便歎道:“這樣的家,怎麼會養出像你這樣的小姑娘?”
白文蘿不語,她盡量讓自己放鬆,呼吸正常,集中注意力。
那人似知道她不會應他這話一般,說完後,又接著問了一句:“你識字嗎?”
“你問這幹什麼?”白文蘿靜默一會,才開口,聲音很低很穩。
“識字的話就有解藥,不識字的話就難說了。”黑暗中,她看不見那人麵上的表情,但光聽那語氣,她都能想象得出來,此時他臉上一定又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認得一些。”不清楚他到底意欲如何,她想了想才如實回了一句。她所繼承的記憶中,白文蘿因自小身子就不好,為了不讓她費神,芸三娘連針線活都很少讓她碰。但又怕她會悶著,便在閑著的時候,教她識幾個字,久而久之,便也就認得一些了。
“嗬嗬……那麼,給你,記得吃完啊。”他說著就往她床上丟過來一個東西,白文蘿伸手一摸,是一條帕子包裹著一小塊東西。
“還有,再送你個消息,一會可能還會有衙府的人過來,你知道該怎麼做吧。”那人將東西扔出去後,又輕描淡寫地道了一句,然後也不等白文蘿開口,就見那門一開一關間,他已經不見了。
白文蘿聽了那話後,心裏一驚,也顧不上確認那帕中包著的解藥,一掀褥子,往裏一塞,再把那隻針錐重新放入枕套裏,就滑下床,套上鞋子,拿起床頭的襖子披上就往外跑去。
由於這天一整日都是陰著臉,晚上也無一粒星光。濃黑如墨的寒冬深夜,空氣中似夾了冰粒一般,猛地吸一口,隻覺得一股寒氣直往腦門上衝,呼吸瞬時一窒,身上突地打了個激靈。她趕緊捂著鼻子哈了口氣,然後往隔壁走去。
那人走後,那房門是虛掩著,她輕手輕腳地推開門走了進去。摸著牆慢慢挪到屋內唯一的那張桌子旁,伸手往桌上一探,就碰到了托盤,再一挪手,便碰到了正立在桌上的蠟燭。
將蠟燭點起來後,第一眼就看到那托盤裏的飯菜,絲毫未動。她沒顧著收拾這個,而先是掃了屋子一眼,然後走到床邊,把那床上的東西恢複到白天時的樣子。再把屋內的炭盆拿到廚房那,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拿水澆滅了,然後再尋個東西蓋上,小心放好。隨後又回屋仔細檢查了一遍,小心處理掉一些細微的痕跡後,她才吹滅蠟燭,並把窗戶開了條縫,最後將那些飯菜拿到廚房到鍋裏蓋上。這大冬天的,普通人家晚上沒吃完的飯菜,一般都會留到明天再吃,就是一會讓人看到也不會被懷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