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最後一朵絹花插在盤中擺放好,白文蘿再仔細看了一眼,確定沒什麼問題後,便對正切年糕的芸三娘說道:“娘,春盤配好了,我去叫文軒起床。”
“行,去喊喊他吧,昨晚鬧騰了之後,他一直到下半夜才睡著的。一會讓他洗漱好後,咱吃點東西,就一起去劉嬸家看看趙大叔去。”芸三娘點了點頭,忽然歎了口氣,“軒兒昨晚是嚇著了,下半夜睡得不踏實,你一會再安慰安慰他。”
“娘別擔心,我一會好好哄哄他去,不會有事的。”白文蘿點了點,然後就出了廚房。
芸三娘看著白文蘿轉身的背影,心裏既是安慰,又不免有些發酸。家裏沒個男人,終究是覺得不踏實。過年過節也比別人家看著冷清,出點什麼事,就心慌得不行。然而這麼多年硬是給撐下來了,再苦再累,她都沒什麼抱怨的,怕就怕以後會委屈了孩子。
過了這年,蘿兒就十三了,到了該準備給她找個好人家的時候。要能早點定下的話,就能安心再留她個兩三年。可眼下這事哪會那麼容易,到底人家先看的還是家境。真能不在意這點的踏實人家,又得人品好的,實在不多,就有那幾個瞧好的,也早被別人定下了。她心裏著急是著急,但更怕的是,萬一自己看錯了眼,到時蘿兒嫁過去,婆家欺她娘家沒人,給她委屈受,那可不是害了這孩子。
白文蘿並不知道芸三娘心頭的重重憂慮,她出了廚房後,就換上一副溫和的笑臉往芸三娘的房間走去。一推開門,就見白文軒已經起來了,正有些呆呆地坐在床上。瞧她進來後才抬頭看了她一眼,並喊了聲姐。
“什麼時候起來的?我和娘正在準備春盤和年糕呢,快起來洗漱一下,待會咱們吃點東西就去劉嬸家看看趙大叔去。”白文蘿說著就走過去拉起他的手,“我瞧瞧,傷好得怎樣了。”
“都不疼了。”白文軒點了點頭,神色還是有些呆呆的。
白文蘿瞧著他手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了,一會再上點藥,看樣子過兩天就能好,她放了心,便摸了摸他的腦袋道:“文軒,今兒是除夕了,等過了今天,你就又長大了一歲。”
“嗯。”白文軒點了點頭,滑下床穿棉襖。白文蘿著手幫他係上扣子,又給他整了整衣襟,然後接著說道:“你是咱家裏唯一的男人,姐姐不求你以後能金榜題名,也不求你能高官厚祿,隻希望你能成為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漢,能遇事不懼,處事不驚。”
白文軒抬起臉,是懂非懂地看著她。
白文蘿淡淡一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個男子漢,最起碼的一點,要有膽量,別輕易就被一點小事給嚇倒了。”
這句話白文軒倒是聽明白了,他臉一紅,拉了拉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才沒有被嚇倒。”
“我知道。”白文蘿看著他點了點頭,“今天是除夕,要開開心心的知道嗎,走,出去吧,娘還等著我們一起吃飯呢。”
芸三娘看著白文軒出來後,麵上已露出笑容,她終於放了心,滿是欣慰地看了白文蘿一眼,心裏卻是一聲暗歎,也不知道以後誰家能發現這個孩子的好,可以不計較那麼多別的。
娘兒三吃了簡單的早點後,也差不多是近中午了。由於這一片住著的都是不富裕的小戶人家,基本上都是上午簡單的吃一頓,然後就等到晚上才開始吃年夜飯的,中間要是餓了,便隨便吃些小點對付一下。芸三娘算著這時間,劉嬸家也應該吃過飯了,這會過去正好,於是便把要拿過去的東西小心放進竹籃裏。隻是臨走前,她看了白文蘿一眼,見閨女身上穿的還是那件半舊的小襖,發上也隻係了根紅繩,顯得灰撲撲的,便道開口道:“蘿兒,你把上次新做的那件襖子換上咱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