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周氏坐在炕上,身上披了件酒紅色的銀鼠短襖,靠著金線莽緞的引枕,手裏拿著牡丹粉彩手爐,挑著眉毛看了看立在旁邊的柳家的,就問道:“那你問了,她們兩個都怎麼說?”
“都說不知道這事,也是頭一回聽白姨娘說的。奴才當下就著人在那薔薇花架下尋了一通,什麼都沒有,也不知是不是埋在別的地方了,或是隻有那兩姨娘知道具體地兒。”柳家垂著臉,抬起眼,小意地說道。她跟李嬤嬤是親戚,白文蘿進府的第一天晚上,李嬤嬤被潑了水後還找她哭訴了一通,當時她雖是說了李嬤嬤幾句。但那事心裏卻是記下了,隻是對方到底是正兒八經的姑娘,她哪敢有多餘的心思,可是一個不受寵的姨娘就不一樣了。隻要尋著機會,指定能狠狠踩上幾腳。
周氏手裏拿著小銅火箸兒,慢慢撥著手爐內的灰,微垂著臉,沒說話。柳家的也不敢多言,隻站在那候著。
老爺會給她金子?不管真假,周氏一想到這個,心裏就燒起一把火來!她閉了閉眼睛,把手爐交給旁邊的丫鬟,然後指了指幾上的茶盞,馬上有丫鬟給她捧上前來,周氏接過喝了一口,然後才輕輕舒了口氣。把茶盞交給丫鬟,又把手爐拿在手中,稍稍平靜了下後,才開始細細琢磨起這事來。
白姨娘進府不過才兩年多時間,雖然剛開始的時候很受老爺寵,但是那會府裏每一筆銀子的去向,包括老爺俸祿的用度,她都一清二楚。剛開始時,老爺確實不時給那邊送些金銀首飾及衣料等,她也是知道的,雖心裏不快,但也都壓著,靜等時機。而且當時老爺送那邊的那些東西,也從沒有一件越過她去,要是送了那邊一支珍珠簪子,她這肯定會有兩支寶石簪子。所以真算起來,那些零碎玩意也值不了幾個錢,而且很快,白姨娘就失寵了。聽說白姨娘當時為了收買下人,四下蹦躂,已經把大部分首飾折成銀子,花去不少。
難道真是因為她懷了身孕,老爺念著舊情,另外悄悄給了她東西沒讓自己知道!
周氏想起白桂花那張風流嫵媚的臉,還有那雙總不安分亂轉的眼睛,她冷笑了一下,心裏暗罵了一聲賤人,然後就對柳家的說道:“眼下年已日近,府裏要忙的事情不少,不過是些沒影的事,別去費神了。你隻去跟那幾個丫鬟囑咐幾句,讓她們都好好看著,若跟以前一樣,就沒事,若真有什麼動靜,馬上來告訴我。”
柳家的一聽周氏這話,知道她不打算大張聲勢了,心裏不免有些失望,卻還是恭恭敬敬地應下了。
“既然人已經死了,眼下又是年低,到底不吉利,你今晚就著人把她抬出去尋處地兒埋了了事。至於她的東西,要有值錢的,就都充入公中,然後另去賬房那領二十兩銀子給她娘家那送去,也算是咱府裏的一點人情。”周氏輕輕交待了幾句,倒不是她要放過這個可以清掃的機會,而是眼下時機不合適。其實就目前來說,那兩位姨娘對她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威脅,隻是看著有些礙眼罷了。再說老太太心裏明鏡似的,她若真的做得徹底了,到頭來可能是反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沒準那白桂花就是想要這個結果!所以臨死了還折騰出這點事來,想借別人的手在自己身上掰回一局,可笑,她豈能如了她的願!她若真想打壓那邊,以後有的是機會,這日子,還長著呢。
而且眼下最重要的是,年後,白玉堂就要上京州了。他比瑞哥兒長那麼多歲,又是原配嫡子,若真從此以後就順順利利的,那她這些年來的心思豈不白費了!
兩天後,老太太從楓林山莊那回來,原老太妃不過是年紀大了,這兩日偶感風寒,吃了兩幅藥,休息了幾日便也就轉好了。老太太這才放心地回來,進府後,剛歇一會,周氏就親自過去跟她說了白姨娘的事。老太太原本就不太喜歡那個長得一臉狐媚相的女人,再一聽生的又是女孩兒,更沒多少興趣,於是便道:“你處理好了就行,四妞兒以後就勞你帶著,隻是奶娘還是要找好的,怎麼也是這府裏的姑娘,我今兒累了,改日再抱來我瞧瞧。”
周氏應下,服侍老太太休息後,才退了出來,笑了。
又過幾日,白孟儒因公事回了西涼一趟,那會離年就剩下十天那樣了,府裏的各處門窗都新上了一遍油漆,並添了不少擺飾,整個兒煥然一新。
白孟儒先去老太太那兒請了安,說了會話,才回了周氏這兒。周氏心裏高興,一邊為他寬衣,一邊笑著說道:“老爺怎麼提前這麼多日回來了,還要上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