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人醒了。世界末日沒有來臨,痛苦卻寸步不離。
我很早就醒了,故意閉著眼睛裝睡,因為我不敢麵對。這一天開始即是結束,我不願早早地醒來,在生離死別中做出選擇。我希望時間過得慢一些,不要將我就這樣帶走。
我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現在卻要成為永遠的遺憾了。如果早前能夠多一些時間,再陪伴對方多一些,那就好了。
說好要一起度過今年聖誕節,要在平安夜裏放飛孔明燈,祈求來年平平安安。往年從來都不在意的節日,突然變得讓人充滿期待,時間卻等不及了。再過幾天節日就要到了,陪在你身邊的女孩會是誰?那個人肯定不會是我吧。
說好要等著上映一起看的電影,當時說得信心滿滿,現在卻是患得患失,沒有機會一起去看了吧。再過一周電影就要上映了,我們注定要無限缺席。以後也不會再有機會了,想想就覺得心酸。
說好要在我生日的時候,給我買個生日蛋糕。再過兩個月我的生日就要到了,不能陪我一起過了吧。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有人給我過生日。你的話才剛說出口,我就眼泛淚光覺得感動。隻是低著頭擦淚,故意不叫你看見。晚上回去以後,興奮得睡不著覺,巴不得明天就是二月,現在為何掉下了眼淚。
這是你第幾次說過的話呢,以後要駕車帶我去旅行。隻有我們兩個人,在黃昏的海景房裏,看天海連成一線,在日落餘暉下親吻。隻能在想象中獨自度過了吧,我們再也不會相見。
有太多的遺憾都無法同你完成,我死死地看著身旁的這個男人。
他的雙眼緊閉,眉心微皺似有清愁。厚重濃密的眉毛,像是宣紙上的水墨畫,落筆之處炯炯有神。他的鼻梁高挑挺拔,像是俊俏的山嵐,佇立在半空中蒼勁有力。他的唇鱷粗中有細,線條流暢自然,說起話來溫文爾雅。他的喉結並不凸起,像是含羞待放的花苞,又不失男兒天生的血性。
要用心地記住他的樣子才行,也許在午夜的夢裏還能再次撞見,完成我們之間未完的心願和承諾。
時間仿佛在飛逝,已容不得我再多想。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快,仿佛別離正在慢慢靠近。逃不掉了,再怎麼樣也逃不掉了。
我正在預謀一場幹脆利落的逃脫,準備起身提著鞋子悄然離去,輕輕地關上房門,大方優雅地轉身,這也許是個不錯的結局。
我這樣靜靜地看著沈彥鳳,他還在熟睡中,略顯疲憊的臉,舒緩的呼吸聲。昨晚被我吵醒以後,他就翻來覆去地睡不安穩,時不時地背過手來四處尋找,將我的手放置在他的胸前。他擔心我睡不好,也怕我夜裏突然跑了,所以總放不下心來。
我看著他的樣子出神,不自覺地就抬起了手臂,將手放在了他的眉心位置。再靠近一點,我用食指劃過了他的鼻梁,隔著最近的距離,並沒有觸碰到。細細地遊走了一遍他的臉龐,勾勒了一遍他身體的輪廓。
沈彥鳳突然醒了,很詫異地看著我。也許他是感覺到了,有人正在盯著他看,所以突然驚醒了。我的手還停在半空中,愣了幾秒沒有緩過神來。我馬上轉過身去裝睡,不再去看他的眼神。
沈彥鳳壞笑了幾聲,一把從背後摟住我,將我發狠地抱住了。他的氣息溫熱,拂過我的耳際。他在親吻我耳垂的發絲,讓我有點癢得受不了,卻不想挪動身體。
他的吻從後向前慢條斯理,很自然地過渡到了我的身上。他將我的身體扳過來,很細致地吻下來,吻得讓人迷亂。吻得越是深沉,越是讓人沉醉。我幾乎要完全投入其中,感覺到愛火的時候,心卻是不停地下沉,灼燒的讓人翻滾疼痛。
他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我卻不能說服自己去接納他。這就如同夫妻二人中的丈夫在外出軌以後,有一天突然對妻子坦白自己犯了錯誤,並在外麵養了一個私生子一樣。妻子聽完以後隻有傷心難過,以及接受事實的真相,再無他法可以去改變什麼。沈彥鳳不能在隱瞞欺騙我以後,再硬生生地把這個事實塞給我,讓我去接受這一切,我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個打擊。
我猛地推開了沈彥鳳,不讓他繼續下去得逞。我拿起自己的包,轉身就要走,我要不顧一切地逃走。
沈彥鳳一把就拉住了我,他的臉上有不悅的表情,同時還有一種委屈。就像小孩子得不到心愛的玩具,要故意裝出誇大的淒慘可憐,以此來博得大人的同情,重新上手得到心愛的玩具。
我還是執意要走,不顧他的阻攔,要逃脫他,不再見他。我生氣地推開他的手臂,沒走兩步就被他迎頭趕上。他的身形高大,直接擋在我的前麵,再次將我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