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愛卿……”史書記載慶王趙愷為人和善,即便是對著宦官宮女也能做到一視同仁以禮相持。這次雖說礙於不得不給李鳳娘一個交代而將魚寒給揍了個皮開肉綻幾乎丟掉半條小命,卻在事後立即給招來了牛車一乘,還屈尊降貴親自前往探視。
“殿下……”裝模做樣地挪了挪身體,趴在牛車之上的魚寒既不能動也不想動。
“快快躺下!”重新將薄毯覆蓋在魚寒身上,為人厚道的慶王顯然也不指望一個剛挨了三十軍棍的家夥能夠起身行禮,卻略帶歉意地問道:“魚愛卿可是還在為受罰之事埋怨本王?”
“微臣不敢!”這可是大實話,一個區區從九品的小官,敢當著親王的麵表示憤慨之意,這種事也就隻有那些個鐵骨錚錚敢於不畏權勢的諍臣才能做得出來,而想要在魚寒身上找出這種傲骨,基本上是沒有任何可能的事。
“哦?魚愛卿到底是不敢還是不想?”聽出了話語裏的那股子怨氣,慶王卻並不打算就此放棄,而是饒有興趣地繼續盯著魚寒。
“應該是……不想吧!”猶豫著承認了心中的真實想法,魚寒確實沒有任何理由去埋怨慶王。這個混蛋的心中很清楚,用臭靴子扔皇親國戚,這在大宋朝或者說任何一個封建王朝都是足以掉腦袋誅九族的大罪,如今才隻挨了三十軍棍已經算是撿了個莫大的便宜。而以當時的情形來看,若慶王真選擇了置之不理任由李鳳娘發揮下去,此事肯定沒那麼容易解決,說不定還真得把小命丟在城門口。
“難得魚愛卿深明大義,能知曉本王一片苦心。”頗為讚許地點了點頭,慶王心中似乎早已認定朱熹的弟子就應該有這種度量,便也沒再做出過多的表示。隻是靜靜地坐在一旁,兩眼無神地眺望著遠方。
似乎已經解開了心結,魚寒卻沒有主動去討好慶王的意思,要說這混蛋心中真沒產生一絲埋怨其實也並不準確。和挨打的事沒什麼關係,那一絲不快純粹是來自於對慶王的嫉妒。身邊坐著這麼個足以令任何人感到自慚形愧的大帥哥,而且人家還是皇帝的親兒子,大宋孝宗朝為數不多的親王之一,任誰也會有那麼點不自在。
沉默,長時間的沉默,周圍的官兵在裴元壽的率領下保持著高度戒備,就連淩文佑都也不知是什麼原因沒找借口混到牛車上來偷懶。趴在牛車上無所事事的魚寒也漸漸感到了不耐,為了能消除這種尷尬的氛圍,更是為了能在慶王麵前混個臉熟留下點印象分,隻能沒話找話說地小心試探道:“此去嶽州路途遙遠,殿下為何願不辭幸苦一同前往?”
“你終於還是問了!”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假寐的慶王似乎放下了心中一個大包袱。“若本王所料不差,你心中的疑惑還不止於此吧?”
“殿下……”本就是悶得發慌了沒事找事的魚寒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做出回答,也不明白慶王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
“別試圖否認!”牢牢地將目光鎖定在魚寒身上,似乎想要尋找出什麼能令人感興趣的東西,隔了許久慶王這才反問道:“魚愛卿可知本王出宮之前奉了何旨意?”
“微臣愚鈍,自是不知!”沒有任何謙虛的成分,設局把別人引入圈套裏順著自己的思維去上當受騙,這種事魚寒做起來還勉強湊合。但要在沒有任何提示的情況下去揣摩別人心中所想,特別是那人還很可能是當朝最高統治者,這混蛋還真沒那能耐。
“出宮之前父皇曾有口諭於本王,言及若在今日戌時汝還未產生疑慮當可斬之,全軍亦毋須回轉臨安!”一本正經地述說著,慶王那平淡的語調中卻透露出森森殺機。
沒有產生懷疑就要被拖出去剁成肉泥?這世道還講不講點道理了?可很快魚寒便想通了問題的關鍵所在,一個身懷異寶逃亡了近十年的人,若是那麼輕易就對身邊事物產生了信任感,還能活著蹦達到大宋官家麵前?很是隱晦的試探方式,最終目的卻是為了再次確認魚寒的身份,一旦在這個問題上發現了任何破綻,誰還會相信如今獻上去的遺詔和即將尋找的傳國玉璽是真的?
“臣惶恐!”想想都能感到後脊梁發冷,魚寒這下才算真正明白了,象他這種不太合格的穿越者是沒有任何資格將古人玩弄於鼓掌之上的,至少在這個世界上比他聰明的大有人在。孝宗皇帝和滿朝文武到現在都還沒有真正掉進他所設好的圈套內,接下來說不定還會有各種各樣的試探等著他打起十萬分精神去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