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君者必目光遠大,所慮者亦非一時之勢也。況且幼安先生做出如此判斷,可有何憑證?”心理更加陰暗的魚寒其實早已得出了更為荒唐可怕的結論,但他實在是不願意去相信。找了個看似正當的理由刁難辛棄疾,更多的還是為了說服自己趕緊否定那個想法。
“孽障,迂腐之極!此等大事便是有所疏漏,又豈能留下鐵證供人追查?”以迂腐著稱的朱熹又一次罵了別人迂腐,因為他雖不是上官倩妤不知道魚寒心裏到底想的是什麼,卻也很清楚就眼前這小混隻要認準了有利可圖還會跟人講什麼證據?
當初在羅殿,高壽嘉是想要收拾掉做對的族人,但若不是受了魚寒的攛掇人家能同意把那些仍在觀風探向的牆頭草們一塊給滅了?數十戶大理國石城郡的貴族富紳啊,這混蛋給出人家構成威脅的證據了嗎?沒有!他隻是帶著淩文佑和此次在回京路上莫名其妙就失蹤的法海去把那個野心勃勃的郡守大人給糊弄了一番,然後隨便找了個借口就把事給辦了。
有時候朱熹甚至會懷疑,當年即便沒有那麼個倒黴蛋恰好撞在刀頭上,魚寒也有九成九的可能會杜撰出理由說服各寨頭人支持他跑到石城郡去瞎胡鬧。如今這混蛋突然跟人談證據,無非就是權衡完利弊之後為了避免參合到某些事情中去在尋找推脫的借口而已。
“小友此言何意?”或許是真有點酒勁上頭,也或許是和朱熹有了相同的判斷認為魚寒這小混蛋是起了臨陣脫逃之意,此時的辛棄疾已經有些許惱怒。
“先生要借人,小子定當唯命是從。然則先生若無真憑實據,有些話還是不要說的好。”即便是忘記了當年在洞庭湖並肩戰鬥的情誼,魚寒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做出食言而肥的舉動。隻可惜糊弄辛棄疾之心雖起,這個混蛋依舊不願意讓心中的那道防線被人輕易摧毀。所以要借身邊青壯去保護慶王可以,也不用說出任何理由,但最好還是別指望通過探討太子當年的事就影響到他做出決定。
“小友這真是……”有些驚訝也有些困惑,辛棄疾有點鬧不明白了,這小混蛋既願意履行承諾又不肯繼續聽故事,他到底是存的什麼心思?難道說大宋太子意外薨逝這事在他心中根本就沒有任何地位?難道他是想要利用這次回京的機會見風使舵,不得罪正在參與奪嫡的雙方,做好腳踏兩隻船的準備?若真是那樣的話,借人這事可就得好好重新考慮一番,免得時局明朗之後還會被人在暗地裏給算計。
“幼安賢弟毋須多慮,就這孽障……”說實話,朱熹其實並不太喜歡魚寒。可誰讓這小混蛋手裏攥著自己的把柄,又還是某個欺師滅祖的財迷的兄弟,更是自己那最得意的編外女弟子的未來夫婿呢?既然已經大致猜到了辛棄疾此時的想法,朱熹能不出言幫做點解釋麼?隻不過這榆木腦袋有時候做事也確實不地道,俗話都還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呢,他卻偏偏就把魚寒當初拒絕回京的那個丟人的理由當場給抖摟了出來。
很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但辛棄疾又不能不相信這種解釋,隻因為這話是從他眼裏的正人君子朱熹嘴裏更蹦出來的。可即便是相信了魚寒暫時沒有投靠恭王的意思,也並不代表被人在身後捅了一刀子卻依然受傳統思維影響的辛大俠就會把那個看上去無論是膽識還是謀略都不及則天女皇萬一的李鳳娘當作是個真正的威脅。聞言也隻是搖了搖頭,卻趁著酒勁道:“某知道有的話小友不願聽,卻還是忍不住想要一吐為快!”
“既然都知道了幹嘛非得專挑俺不想聽的說,而不好好陪你的元晦兄喝酒聊天?難不成是存了心的要把俺當猴耍?”暗自埋怨著很想要掩耳而逃,卻在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沒能挪動腳步,魚寒最終還是決定滿足辛大俠絮叨的願望,留下來繼續扮演好臨時店小二的角色順便也聽聽臨安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麼。
“太子一案或許隻是某捕風捉影之論,然如今慶王之危卻並非無跡可尋。”重新端起了酒杯凝望許久,再次猛地一飲而盡,辛棄疾的眼中充滿了憤怒與困惑,卻是條理清楚地將自己的發現緩緩道出。
“哎……”無比幽怨地發出一聲長歎,魚寒似乎能夠清楚地看到心中那道防線開始出現了裂縫。隻因辛棄疾絮絮叨叨地說了大半天,但總結起來也就隻有一個意思,那就是慶王這次真的遇上了大麻煩,若稍有懈怠就隨時可能小命不保。所以他才會做出這種有些病急亂投醫的舉動,隻是出於對朱熹的信任就向眼前這個從羅殿回來正準備辭官苦讀且沒什麼交情的小混蛋發出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