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個雕塑似的在朱熹家小院裏杵了快一個月,雖說已經習慣了紮著馬步看書吃飯甚至是打瞌睡,但以魚寒那性子來說若是能夠找到機會偷懶的話他還是不會介意的。隻可惜在新家收拾好,慶王把悄悄湊集來數百萬斤銅料跟近百名工匠給悄無聲息地送過去之前,這個負責鑄造工作的混蛋暫時也沒什麼事需要去親力親為。好在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佟二牛即將抵達臨安,他才能夠找到借口獲準陪翟崇儉一起前往餘杭門外迎接。
“翟大哥,咱是不是記錯了日子?”既是出於兄弟久別重逢的喜悅,也是為了能夠找到合理借口偷懶而興奮,一大早就興衝衝地出了門,結果卻是足足等了好幾個時辰眼瞅著都要到晌午時分,那個熟悉的身影還是沒能出現,這讓魚寒多少顯得有些急躁。
數年剛到臨安的時候因為人生地不熟又要搗鼓傳說中的玉璽而沒能出門閑逛,此次回京先是在洗塵宴上幫慶王出了個解決麻煩的餿主意緊接著就被孝宗皇帝給派了個倒黴差事而隻能蹲在家中受苦。心中早就充滿了對傳繁華無比的禦街的好奇,隻因考慮到迎接自家兄弟的事不能耽擱才抄近道跑到了餘杭門外候著,魚寒可就指望著能早點接到佟二牛一起去城裏逛逛,順道給買點什麼小玩意回去討好未來老婆。
“算起來就應該是今天到啊!”能不能逛街對於翟崇儉來說其實一點都不重要,反正因為生性憨厚容易被自家兄弟糊弄而失去監督魚寒練功資格的他最近一直在忙著幫人跑腿,為了能買到某個混蛋要求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他幾乎找遍了臨安城內大大小小的藥店和雜貨鋪,禦街什麼的早就沒了吸引力。聞言先是仔細地回憶了半晌又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這才隱隱有些擔憂地問道:“莫不是二牛在路上碰到了啥麻煩,這才給耽誤了?”
“應該不會吧?”與其說是在安慰自家兄弟,還不如說是為了讓自己放心。雖然佟二牛能夠負責帶領馬幫從大理經吐蕃往臨洮走私貨物足以證明方向感肯定不差,而這一次又在羅殿給他提前準備好了正規路引,但一考慮到那位曾經與金兵廝殺多年都沒出什麼大問題的西北壯漢的性格,魚寒還真有點害怕被翟崇儉給蒙對了。
“這個二牛,回個家都讓人不省心,看俺待會見了他……”見到佟二牛後會做出怎樣的懲罰?是罰酒三壇還是灌醉了事?翟崇儉沒說,因為正狠狠一拳砸到地上的他猛然看到身後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而不得不有些驚訝地道:“那小家夥咋來了?”
“叔父!”同樣是發現了正蹲在城門邊的兩人,那位石城郡的未來郡守急衝衝地跑了過來,也不顧上擦去額頭上的汗珠更沒有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就直接湊到魚寒身邊道:“您還在這裏候著幹嘛?佟大叔都已經到了,姨娘特意讓小侄來叫您趕緊回家!”
“啥?他已經到家了?”一股不安的情緒開始在魚寒心中迅速蔓延,這不僅僅是因為佟二牛沒有按照正常的做法從餘杭門入城,還在於上官倩妤居然會讓霍勖出來尋找他們兩人。“咱咋沒瞧見?莫不是真發生了什麼變故?”
“叔父慎言,此地人多嘴雜非談話之所。至於發生了何事,您回家看看不就知道了?”一個從小就生活在爾虞我詐中的小孩,被高壽嘉那損人寄予了厚望的未來石城郡守,年紀雖小卻是少年老成,至少他這個時候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慌亂甚至還會主動提醒魚寒別在城門口打探絕不應為外人所知曉的事。
“竟然連元晦先生他們都回來了?”離居住的小院越近越能感受到空中彌漫著讓人壓抑的愁緒,而門口那輛屬於朱熹的雙轅馬車更是讓魚寒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們不回來成麼?總之叔父您這次是有麻煩了,有大麻煩了!”穿臨安城而過回到郊外貧民窟的時候恰好是飯點,可即便是路上本就沒有其他行人,霍勖還是伸著個小腦袋四下張望一番才神秘兮兮地搖頭歎息著,卻始終不肯透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大麻煩?莫不是天要塌了?”就眼前這情形,讓魚寒相信因為佟二牛的回歸而帶來了麻煩很容易,但要讓他相信有什麼大麻煩……孝宗皇帝已經批準了那個計劃,曾經並肩戰鬥過慶王正在全權負責具體實施,在找不到比自己更合適的生產負責人之前,魚寒還用擔心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
“天倒是不會塌,但此事若解決不好,汝這孽障此生休想過一天的安穩日子是小,耽誤了正在謀劃的大事在場之人怕是沒一個能擔待得起。”一臉嚴肅地端坐廳中,朱熹沒有像往常那樣怒言相斥,隻是他現在這種略帶調侃的話卻更能讓聽者為之膽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