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人常說細節決定成敗,針對所需要應對的這件事來說,那個被魚寒所刻意忽略並采用誤導手段讓朱熹和辛棄疾都忘記的細節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而一旦把那個被忽略掉的細節考慮進去,除了能夠證明之前做出的一切推斷都是荒謬且錯誤的之外,還很有可能讓他們產生某些前所未有的負麵情緒,甚至是……
別看魚寒是喻口縣城內地位最高的朝廷命官,但他無論是名聲還是威望都比手下的兩位當朝名士差了不止一星半點。況且這個混蛋雖然最早提出了那個缺德帶冒煙的餿主意,卻因為某種不可告人的原因也隻是說了個大概,根本不具備具體實施的可能。直到朱熹和辛棄疾發現了這其中的陰損之處,覺得確實可以緩解慶王當時所受到的威脅,這才連夜趕去進行了彙報。
朱熹和辛棄疾都是正人君子,他們倆當然不會昧著良心貪墨了魚寒的功勞,但在隨後對細節進行完善的過程中,無論是慶王與幕僚之間的談話,還是孝宗皇帝召集心腹大臣進行的商議,魚寒都因為不願出頭且身份卑微而沒有再次參與。
一個隻提出個初步設想隨後就再也沒有任何驚豔表現的小混蛋,即便奉密旨對生產工藝進行了改進,怕也是早就如願以償地被那些對計劃進行完善的大人物們所遺忘。更重要的是在這喻口城內不但有一個老成持重的迂腐大儒,更有文武雙全的燕趙奇俠坐鎮,若是計劃在實施過程中遭遇了什麼不測,需要在第一時間通知誰去做好應對準備,這不是很容易就做出正確選擇的事情麼?
一封送給朱熹很正常,送給辛棄疾更是無可否非的警告信,偏偏就被指定了要送到魚寒的手上,這完全就是一種不符合常理的舉動。而能夠產生這種結果無非就是兩個原因,要麼是慶王派到去負責具體實施那位幕僚因北上多月並不知道朱熹和辛棄疾在喻口,可那樣的話他又怎麼知道魚寒被朝廷踹到了此地來做縣令?
除了這種自相矛盾的解釋,就隻能是寫信之人既要知曉大宋朝廷隻在小範圍內進行過討論的秘密計劃,又能準確知道所有的來龍去脈,還特別熟悉魚寒的脾性能耐,才有可能做出這種在旁人看來有些異乎尋常的行為。而一旦這個推論成立,寫信人的身份將變得不再那麼重要,反倒是他如何獲得的消息才會讓人想起來都感到後脊梁發冷。
一個很可能會得出可怕結論的線索慢慢浮現出來,沒人願意繼續猜測下去,可即將到來的危險又逼迫魚寒等人必須按圖索驥。
並不知道如今正在蜀地整軍備武的虞允文曾經回到過臨安,並且與官家討論過此事。而即便是把這位根本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右仆射給算進去,在魚寒等人看來,除了正蹲在喻口的這些自己人之外,能夠泄漏出如此精準情報的人依舊是屈指可數。
正在北邊草原上瞎遛達的佟二牛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卻也首先被排除在外。原因很簡單,就那個把金人給恨到了骨頭縫裏的憨貨,即便真是走黴運被人給抓了去,金人想要撬開他的嘴從而獲得什麼有價值的情報也基本上沒有可能。
難道是洪適?那個做事不怎麼地道,成天忙著為民請命,力主朝廷應該勵精圖治收複中原的大宋朝正三品觀文殿學士?且不說那老家夥根本不會改變信仰,就算他是受了某種刺激想要對魚寒下毒手,也肯定不會選擇這種方式。
就因為出了個重用北方義軍的餿主意而觸及官家忌諱,如今正逐漸被朝中同僚所邊緣化的洪適,他是全程目睹了魚寒是如何糊弄大金國十九公主,也知道這混蛋在暗地裏使了什麼損招在繼續坑害大金國勇士,可他偏偏就沒有機會參與到如今正在實施的那個弱金計劃中去,否則他當初就不會在偽幣鑄造剛開始的時候還要三天來兩頭地跑到朱熹家的小院裏去,琢磨著把某個混蛋收為弟子。
如果此次被泄漏出去的是金國西北數萬勇士中毒真相和底也伽主要原料的恐怖,如果信中提及的是魚寒正在借那種根本派不上用場的劃時代武器耗費金國財力,甚至如果信封裏沒有那枚偽造的正隆通寶,心理陰暗的魚寒都會不顧前些日子自己成親時洪適雖然因公務繁忙未能親自前來卻派出府中大管事送上略顯寒酸價值十貫賀禮的恩德,將那老家夥列為懷疑對象,但現在這個混蛋的心中絕對不會再有那種想法。
莫非是慶王那邊無意中走路了消息?可千萬別因為人家是老實孩子就能隨便給潑髒水,要知道當初最先提醒眾人事機不秘必受其害的是慶王,要求朱熹和辛棄疾不得告訴旁人這個計劃是由魚寒提出並負責工藝改進的還是慶王。就這麼個行事小心謹慎的人,他能隨便就把秘密泄漏出去?